秋菊應著,半坐在林芷萱旁邊的凳子上服侍林芷萱吃飯,林芷萱低頭喝了兩口參湯,忽而問:“秋菊,你知道為什么我從那天醒來便對你這么好嗎?”
秋菊挑菜的手頓住,放了碗筷看著林芷萱:“秋菊不知。”
林芷萱用勺子輕輕攪著湯,笑著道:“那你可猜過?”
秋菊答道:“猜過。”
林芷萱笑著放下勺子,抬頭看著她:“你說說。”
秋菊猶豫了半晌道:“秋菊原本猜想是因為秋菊聽姑娘的話,秋菊還有點小聰明,可是秋菊總感覺自己猜的不對,秋菊猜過,可是猜不著。”
林芷萱也是輕輕嘆了口氣:“所以也是日思夜想,輾轉不安過吧,不知道我為什么重用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會看上其他的丫頭,就不要你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會落得和春桃一個下場,是不是?”
秋菊心里一緊,急忙喚了一聲“姑娘”。
林芷萱嘆了一口氣:“秋菊啊,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打個比方吧,你相信有前世嗎?”
秋菊不明所以的看著林芷萱:“什么?”
林芷萱道:“那天我摔了頭,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仿佛看到了前世。前世我們比親姐妹還親,前世你曾經不止一次地救過我的性命,最終卻還是因我而死,所以這一世,我定然不會負你,我待你、冬梅和二姐姐是跟尋常人不同的。”
秋菊這才聽明白了,林芷萱是怕自己因為聽到她與夏蘭的話而多心,所以才說這些話給她定心的,秋菊道:“姑娘,秋菊雖有幾分小聰明,卻也是最笨的,秋菊對姑娘盡忠,為姑娘拼命,只是因為姑娘對我十分的好罷了,秋菊想不通姑娘是為何對我好,卻也不想再去想了,秋菊只知道姑娘對秋菊好,秋菊就跟姑娘一輩子。”
林芷萱聞言一怔,終究只拉著她的手嘆了一句:“秋菊啊……”
這邊林芷萱正和丫鬟們互訴著衷腸,那邊顧媽媽也正和劉婆子打聽著錦繡坊的事,春桃一個人在房里轉輾反側,心里委屈到了極點,想出來走走,又著實害怕眾人的指指點點,今日也是煩悶透了,顧媽媽又不在,她才出了門,便往陳氏房里去了,她聽小丫鬟說今日二奶奶陪著太太去樓知府家里給樓家的老太太賀壽去了,柳香在家里并未跟著去。
柳香見了春桃也是急忙拉著進了自己的屋,兩個人本是鄰居,打小一起長大,后來那年家里遭了災,一個被賣進了陳府,一個被賣進了林府,原本以為再也見不著面,卻不想陳氏嫁進林府,兩人還有相見的這一天,感情自然更勝旁人。
柳香知道春桃受辱,早就想去探望卻一直不得空,如今見她來了,便也急忙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安慰,引得春桃哭了一場道:“我那干娘也實在是太不知進退,她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我替她遮掩了多少,瞞了多少,她如今受了難被打發出去還這般猖狂,吵著嚷著要見我,我若見了她,以后還怎么在姑娘面前站著,她也不知消停消停,哪怕是背著人呢?她只這樣鬧讓我怎么見人。我讓人捎了書信給她,讓她略略忍耐些日子,她便罵我忘恩負義,說什么當初她在三姑娘面前得臉的時候,我巴巴地認了她當干娘,現如今她潦倒了我便不管她,可是你說說她那日那樣出去,我也不過是個被主子厭煩了的丫頭,我能怎么幫她,拿什么幫她?我不理她,她的話就越發難聽了,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柳香也是一邊取了帕子給她擦淚,一邊道:“我自然知道你委屈,要不然也不會巴巴地求了二奶奶替你壓下這事兒,現如今已經把那老婆子趕到鄉下莊子里去了,你也便不要再想她了。這府里什么事兒都是熱鬧一陣兒,你且忍耐些時日,風聲過了就好了,千萬別想偏了,做什么糊涂事兒。”
“這我知道,只是心里憋屈,姑娘一病醒來就變成這個樣子,我招誰惹誰了?”說著又嚶嚶哭了起來。
柳香勸解:“咱們做下人的又不能挑主子,主子們性情善變,我們又有什么法子?無論如何,都只有盡心侍奉這一條路。你也別整日里委屈躲在屋里不見人,我看這三姑娘也是個心里有主意的,你不如好好揣摩揣摩她的心思,早得了她的喜歡才好。”
春桃卻是道:“你說的簡單,哪有這么容易,況且我看著三姑娘自從醒來看著我的眼神便是不善,仿佛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想是再難從她眼里賺出個好來。”
柳香又是安慰,與春桃說了大半天的話,春桃也是跟姐妹哭過,把心里的委屈吐了個干凈,才略略好受了些,由柳香送著出了門,卻不想迎面遇見了從府衙回來的林嘉宏。
見林嘉宏帶著閆四兒迎面回來,春桃和柳香都急忙站住了腳行禮。
林嘉宏隨意地應了一聲,春桃也是早聽說過林家二爺的那些風流韻事,卻因陳氏悍妒,故而府里的丫鬟也都是躲著,不敢親近,春桃也是有幾年不曾見過林嘉宏了,如今偶然遇見,她竟忍不住偷偷的抬起頭來打量,卻是大吃一驚,她原本以為二爺那樣的人,定然是十分的下流猥瑣,卻不想竟然相貌堂堂,十分的瀟灑英俊。
林嘉宏也是隨意瞥了一眼這個丫鬟,卻見她梨花帶雨,臉上猶有淚痕,似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可身材卻十分的豐滿,不禁心猿意馬。
春桃知道二爺回來柳香還要服侍更衣,也不敢再留,行了禮便一路退下,林嘉宏卻是看著那背影問柳香道:“這是哪屋里的丫頭,我怎么沒見過?”
柳香怎會看不出林嘉宏眼里的意思,便也沒好氣道:“您嫡親的妹妹,三姑娘房里的。”
林嘉宏竟然也沒聽出異樣來,只繼續問她:“我看怎么倒似哭過的樣子,可是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