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將信紙折好了,塞進了信封,看了另一個信封一眼,又將信紙取了出來,對秋菊道:“取一個大一點的信封來。”
秋菊應著去了。
林芷萱這才看向了跪在那里的春桃:“說罷。”
春桃挪了挪麻木的腿:“姑娘……我……我……”
林芷萱接過了秋菊手里的信封,瞥了吞吞吐吐的春桃一眼,她半晌都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林芷萱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任她含含糊糊地說著,自己已經和秋菊將信紙還有給魏明煦的信都塞進了大一點的信封里,林芷萱又用蠟油封了信封,在信封上卻并沒有多寫什么,畢竟是給閨閣女兒的信,也不能在信封上寫上雪安的名字。
林芷萱想了半晌,決定還是讓秋菊陪著一同過去一趟,畢竟閆四是小廝,要想登堂入室見道雪安是不可能的,若是讓她去找絲竹終究還是又冒了一層險,不如讓秋菊跟著去,親手把這封信送到雪安手里。
春桃還在那里,支支吾吾,林芷萱卻對秋菊道:“明日,你跟著閆四一起去一趟金陵,快去快回,信一定要親手送到雪安手上,不能經他人之手,若是雪安不在金陵了,或是重病昏迷,這封信便決不可再示于人前,你便帶著信趕緊回來,千萬不能把這封信假手他人。”
秋菊聽了林芷萱的話,也是肅然點頭,急忙收好了。
春桃心里七上八下,仿佛林芷萱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
便也不再開口了,原本就因為秋菊在這里,她無論如何都不愿將這樣的事情說給秋菊聽,她這一步步的齷齪手段一旦被秋菊聽了去,那日后她在秋菊面前還哪里還有半分臉面在,她哪里還能再耀武揚威?
林芷萱讓秋菊仔細收好了信,就讓她先回去歇了,最好明日就走,這樣一路上有秋菊累的,林芷萱也舍不得讓她再熬夜陪著。
秋菊看了春桃一眼,雖然擔心累著林芷萱,卻還是沒有忤逆林芷萱的意思,應著去了。
林芷萱見秋菊合門去了,才看了跪在那里一言不發的春桃一眼。
林芷萱寫字也寫累了,適才坐在燈影下,最是淚眼,便也站了起來,信步走到了春桃面前。
春桃深深低著頭。
林芷萱在她身旁頓住了腳,伸手勾起了她的臉,睨著眼打量著,身材豐腴,面容精致,尤其是如今雙眸含淚楚楚動人的模樣,渾身上下一股狐媚子妖氣。
春桃抖著唇看著林芷萱,林芷萱冷冷勾了勾唇角,一句話都沒說揚手狠狠給了春桃一巴掌。
春桃倒是沒想到林芷萱有這樣的力氣,被打得爬到在地上,她原本就跪得膝蓋疼,早已經跪不住了,只伏在地上哭著對林芷萱道:“姑娘!姑娘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肚子里是……是二爺的骨肉,你!若是我的孩子沒有了,二爺……”
林芷萱站在那里看著她,一臉漠然:“二哥哥會怎樣?若是我打掉了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除了你這個人,二哥哥會對我怎樣?”
春桃看著不帶一絲感情說著這樣的話的林芷萱,忽然想到了適才看山樓下的那一幕。
林嘉宏只會護住他的妹妹,自己……而自己什么都不是……即便是懷了他的孩子……
春桃只覺得如同墜進了冰窟一樣的渾身冰冷。
林芷萱看著如夢初醒的春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罷。”
春桃的唇還在抖著:“我……”
瞧著她這個模樣,還不知道今夜這番夜審要到什么時候,林芷萱緩緩起身:“原來是我方才給你的時間不夠,你還沒想好要怎么跟我說,我可沒那么些功夫在這里跟你熬著,那你便在這里跪一晚,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來找我,可好?”
跪一晚?
那是要了她的命!
“姑娘!不!我不能!我的孩子……”
林芷萱冷冷看著她:“春桃,我今兒才從金陵回來,著實乏得很,沒那么多精力與你講道理。可你最好給我清楚,是因為你肚子里有了這個孩子,你才有資格跪在這里與我說話。不要以為你可以拿這個孩子要挾我些什么。畢竟如果沒了這個孩子,你連跪在這里的資格都沒了。”
不!不是這樣的,怎么到了林芷萱嘴里事情會變成這樣。
“可是,可是如果我肚子里懷的是個哥兒……”
林芷萱冷笑:“如果是個哥兒,你覺得二嫂會讓他生下來嗎?以前難道二哥哥沒有過哥兒嗎?”
春桃搖著頭:“可是……可是……可是姑娘已經和二奶奶鬧翻了,姑娘護著歆姐兒,更……更應該護著我……”
林芷萱看著執迷不悟的那個人,只冷冷一笑:“我護著歆姐兒,是因為歆姐兒可憐,更乖巧聽話……難不成,你當我是佛?”
春桃看著林芷萱臉上的笑,只覺得心里發寒。
難不成,你當我是佛?
她不是佛,更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她想過要慈悲,要寬恕,可是她同樣殺過人,手里帶著血。
“姑娘……姑娘……”春桃從來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選擇乖巧聽話……
還是,可憐……
可憐?
春桃冷得發指,哭著道:“姑娘,我說……我說……我都說。我是那次,姑娘將我貶為二等丫鬟之后,我去找柳香哭訴,不小心遇見了二爺。
然后,然后,我也不想,是二爺,我去找柳香又遇見二爺幾次,后來,后來就……”
林芷萱擰著眉頭:“孩子是什么時候的事?”
春桃聲音越來越低:“就是,二姑娘成婚之前……”
“設計夏蘭是誰的主意?”
春桃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是……是二爺也同意了……”
林嘉宏只是同意,就是還是她的主意了。
春桃瞧著林芷萱的臉色冷了下來,急忙道:“那時候二奶奶有了疑影兒,我又有了身孕,也是柳香,柳香教我的……”
林芷萱冷聲道:“明日我會接夏蘭回來,她沒事還好,她但凡有半點不好,你的這個孩子,也不用生了,柳香也給你陪葬。”
“姑娘……姑娘……”春桃緊緊地抓住了林芷萱的衣擺,泣不成聲。
林芷萱揮開她的手:“所以,今晚好生在菩薩面前祈求夏蘭安然無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