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沒有再理會耳房里的春桃,只大步離去,回了正房,她倒是不擔心春桃,若是她懂事,自然該好生愛惜自己的身子,早些回屋里睡了。
今夜的話林芷萱已經與她說得足夠明白,若是她還不知進退,一味拿身子冒險,一味折騰,那林芷萱也不會費心去保她了。
正屋里還亮著燈,今晚顧媽媽安排了冬梅在守夜。
只是連日里的奔波加上在金陵那些日子,無論冬梅還是蘆煙歆姐兒都累了,這幾個小的又都是心思淺的,原本都要等著林芷萱,可如今都熬不住睡著了。
林芷萱看著三人安穩的睡顏,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她雖然也累,也身心俱疲,可是偏偏睡不著。
只走到了酸枝木圓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水清凌凌地從茶壺淌進茶杯,月色皎皎,透過窗格,外頭的蟲鳥聲清幽深遠。
林芷萱端著一杯茶,站在窗邊借著自己房里檐下的燈籠暖暖的光,看著自己院里那兩柱枝繁葉茂的杏樹,當初的花早已落了,結了小小的果子,這里就是家了。
林芷萱忽然感覺自己腳上一痛,腫雖然消了,可是傷還沒有好利索。
她忽然想起了那個人。
莫名其妙的,沒來由的,或許只是因為如果他不死的話,楚楠應該就不用去和親了吧。
林芷萱喝了兩口熱茶,肚子里暖融融的,心里也舒坦了幾分。
次日清晨,林芷萱起得很晚,蘆煙王夫人等人都起得很晚。
林芷萱是因著夜里睡不著,睡得晚了,王夫人劉夫人卻是因著林雅萱,林雅萱的腿傷得并不算重,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因著夏天衣衫薄,腿上蹭掉了一大片皮肉,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林芷萱聽了只冷哼一聲,也是報應。
清早,林芷萱聽秋菊說早起春桃不在了。
果然去王夫人處請安的時候,林嘉宏看見林芷萱臉色不太好。可林嘉宏并沒有說什么,一句也沒有責怪林芷萱。
林芷萱也沒有跟林嘉宏有一句的解釋。她既然答應了保住春桃的孩子,就會盡力去做,但是也要看春桃和林嘉宏值不值得。
若是春桃一味只恃孕而驕,林芷萱才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給自己心理添堵,若是林嘉宏只會一味給春桃抱不平,來責怪自己,那這樁生意,林芷萱也不做了。
陳氏卻看著二人的臉色,冷笑著對林芷萱道:“哎呦,三妹妹今兒來得倒是早啊,怎么也不問問你二哥哥的傷,昨晚上也不知道你二哥哥那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干什么,不過地面晃了幾下,昨晚我瞧著他竟然也能傷成這樣,也不知道是誰給包的,竟然這樣好。三妹妹怕是還不知道吧,也不來關心關心你二哥哥。”
林芷萱對著陳氏淡淡一笑:“二哥哥昨晚是為了護著我受傷的,我自然知道,也是去我那里包扎的,不怪嫂嫂不知道。”
陳氏一聽林芷萱說話竟然這樣直白,微微挑了眉頭:“哦?這大半夜的,二爺去找三姑娘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林芷萱冷笑道:“自然是為了替二嫂賠罪去的,我好端端地跟娘出一趟門,回來屋里頭一個的大丫鬟沒了,這當家的二嫂不與我說說清楚,倒是勞煩二哥哥來了,我還當這是二嫂的主意呢。”
“你!”陳氏一聽林芷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急了,“你!”
她一個閨閣女兒替哥哥養姨娘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她不僅做得出來,竟然還敢這樣光明正大地說,陳氏真恨不得嚷出來,可是這里畢竟是畢春堂,是王夫人的地界。
這件事情陳氏已經不顧林芷萱的臉面處置,又把人送去了窯子,這行徑不可謂不下作,陳氏也不好意思與王夫人說。
況且這里面還有當初錦帕的事情,若是被王夫人知道,陳氏更是丟人丟到爪哇國去,她更是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到明面上,如今林芷萱理直氣壯地說了,她竟然只能忍了。
林芷萱卻不看她,只是道:“我已經派人去把夏蘭從家里接回來了,在府里養傷,還望嫂嫂別忘了以后每個月發她的月錢。”
里頭王夫人已經更衣完畢,林芷萱也不看面色鐵青的陳氏,兀自進了里屋。
陳氏回頭狠狠地瞪了林嘉宏一眼,冷哼一聲也跟了進去。
林芷萱正在問王夫人林鵬海在濟州的信有沒有回來。
王夫人心里自然比林芷萱更擔憂,卻只安慰著林芷萱道:“咱們這兒的信你哥哥早就送去了,想來那邊也該收著了,只是濟州的消息還沒收著,你不要急,如今路上難走,快到了快到了。”
林芷萱和林嘉宏來扶著王夫人出來吃飯,林芷萱又提了給楚楠蘆煙他們送點衣裳去的事,王夫人倒是沒怎么反對,不過送點衣裳過去,況且她也擔心著王淑珍,她也受傷了,不能那么快回去,便答應了,只讓林嘉宏去安排。
林芷萱將秋菊一同安排著去了,林嘉宏沒有說什么,只讓閆四一路上好生照顧著秋菊。
林芷萱又再三囑咐了秋菊幾遍那信件的重要,才送著她走了。
吃了晌午飯,蘆煙便來跟王夫人和林芷萱告辭,知道了蘆煙回來,輔國公府也來了人接蘆煙回去。
林芷萱和蘆煙依依惜別,終究送著她回去了。
剛送了蘆煙回來,便看見顧媽媽領著夏蘭回來了。
林芷萱看著那個瘦得不成樣子的孩子,面色蠟黃,腿還瘸著,便知道身上的傷還沒好。
夏蘭看見了林芷萱便一個勁兒的落淚,林芷萱被她哭得也是紅了眼圈,輕聲安慰著:“別哭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有什么委屈都跟我說,我給你討回公道。”
聽了林芷萱的話,夏蘭哭得更兇了。
林芷萱沒有讓她在這里多呆,只讓冬梅先服侍這夏蘭去沐浴更衣,先回屋歇著。林芷萱才細細問了顧媽媽常家的情形。
顧媽媽只先道:“夏蘭還是完璧之身,當時被打了板子,常遠便知道了,送夏蘭去窯子的小廝跟常遠還有幾分交情,人還沒進去,常遠便拿銀子給了那小廝,把夏蘭贖了出來,送回了家里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