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武頓了頓，側目看向張麗波。
“這個話你以后可不能再說了，聽見沒？”江文武叮囑。
“我又不是婆婆，是真恨不得這個家里天天都吵得不可開交，我聽你一嘴心里有數就成了，我還會多說嗎？你眼里我是那樣多嘴的長舌婦？”
江文武跟張麗波繼續吃飯，都沒有追出去。
也不是不孝，是知道大哥大嫂就附近，也確定老兩口就是去大哥大嫂那邊的，這當下就只是想當下趕緊得吃兩口熱飯了，自然不會追出去。
江奶奶在外面轉圈圈，真走錯路了。
這里面實在太大，一個晃眼，錯過了去別墅區的小路，直接就走錯了。
江奶奶沒辦法，小路找不著，只能繞遠路去大路從別墅區正門方向進。小路也就是跟老二媳婦走過兩回，每次也沒想過自己走是不是記得住的事兒。所以著自己悶頭走下來，哪里還能夠記得路？完全找不著路。
江爺爺是要記事兒一點，至少知道從小路走，能從最近的側門進別墅區，從小路走那可得比從大門進要快很多。
江爺爺到別墅時，江奶奶人影子都沒見著呢。
江兮家里剛吃完，桌上就剩盛與熙還在吃，這小子吃得慢，細嚼慢咽的，全家人都等著他，還沒撤。
看忽然過來的江爺爺，江兮和江父、江母都意外。
“爸，你這個時間忽然過來，是……”江母問了句，又看了眼身后，江奶奶確實沒過來：“有事嗎爸？媽呢？”
“你媽還沒到啊？”江爺爺問，往屋里又掃了眼，老伴兒是真還沒到：“你媽合計是忘記路了，我去大門那邊接她。”
江爺爺說著話轉身又走出了別墅，江母讓江兮照看一下盛與熙，她立馬跟著江爺爺出去。
“爸，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媽呢？”江母追上江爺爺問。
江爺爺快速簡單的說：“也沒什么事，大家飯桌上吃飯呢，幾句話不對，吵起來了，你媽那個脾氣，是忍不得一點氣，一氣之下就出來了，要過來找你們。我趕緊跟出來看看，她平時稀里糊涂的，最是記不住路，還得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哪兒又走錯了。”
“倒是有這個可能。”江母連忙點頭：“媽確實記不著路，吃飯的時候，還能吵得多大？”
“也是你兄弟和弟媳婦不讓，你兄弟說，讓你媽以后別再管家里的事兒，全都聽你弟媳婦的。要是不聽，那就把我們兩老的請出去，讓我們過來住你們這邊。”江爺爺低聲嘆氣：“只是話趕話說出來的，可你媽直接上脾氣了，這個事情就不得了，摔門出來了，現在還找不見人去哪了，可別走錯方向出了大門。”
“媽帶手機沒有，我給她打個電話……”
江母話還沒說完呢，江爺爺直接拒絕：“都在飯桌上吃飯，吃飯前在廚房里折騰了那么久，哪有那個閑工夫去看手機？沒帶手機，的打電話沒用，電話在我身上呢。”
江母嘆氣：“我之前就說過，要給你們一人一部手機。那部手機壞了那是最正常的事，本來買的就不貴，壞了也正常，重新再買一個不好嗎？現在爸媽你們的手機壞了一個，兩人合用一個手機，那要是一起出門，那你們不還是聯系不著對方。那萬一這個時候再出什么事，你想想這個情況，是不是很嚇人？”
江爺爺沒回話，到底自己是長輩，這個時候讓兒媳婦這么說一通，心里當然是不愿意。
但江爺爺比江奶奶脾氣好多了，江母的話，江爺爺也就聽聽，不高興聽的也不回應，只當沒聽見。
接到江奶奶，回到家里江奶奶就坐在江兮面前哭訴，這給江兮鬧得頭疼。
“兮兮啊，現在你二叔二嬸賺錢了，是有脾氣了，他們現在不認老人了。依得我說，當初就不該幫他們，讓他們一輩子吃不上口熱飯。”
江兮笑問：“奶奶，您的意思是，現在是不幫二叔家，就讓他們這樣拖著了嗎？”
江奶奶一愣，立馬看向江兮：“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到底你叔叔還是咱們江家的人，壞就是壞在你那個二嬸身上。成天好吃懶做，家里所有事兒都往我們老人身上推，你說她好意思不？這就算了，還成天數落我們的不是。我們可是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還要去受一個兒媳婦的氣？你說你二嬸那人是不是太過了？”
江兮問：“二叔店里的事已經有眉目了，所有事情都在軌道上，為什么吃飯還能吵起來？奶奶，一定是你又說不中聽的話了吧？”
“嘿，你這丫頭怎么說話的？我是長輩，提醒兒女一輩還能是錯的？”江奶奶反問。
江兮搖頭：“但是以我們對您的了解，您所有的提醒，看起來都像是挑刺。你和爺爺在我們這邊住的時候，我媽沒跟你吵，那是自己屏蔽不去把你的話放在心上。但是二嬸的脾氣可沒我媽好，她怎么可能忍得下你的挑理？”
“我是長輩！天底下哪里有長輩害自己家小輩的？我也是為了他們好，說的都是在理的。”
“在理的聽起來就更加不好聽，是不是？”江兮再問。
“你也不幫奶奶說話？”江奶奶問。
“不是，奶奶，都說家有一老，如同一寶。你和爺爺年紀已經大了，幫不上家里什么忙，就不要拖后腿。二叔因為店的事情，這段時間一定心情很不好。這個時候你還跟二嬸過不去，不說為難二嬸，天天跟二嬸吵嘴，二叔他心里好受嗎？在家里休息聽見家里天天吵，心煩啊。”
江兮認真分析著，但看江奶奶那臉色，已經很不高興了。
“你怎么不幫著奶奶說話，反倒是為你二嬸說話了？你二嬸是個什么人，你不知道嗎？”
江兮說：“奶奶，二嬸人家還覺得自己委屈呢，那我怎么幫你說話呢？”
“我是長輩……”
“所以你竟然把你是長輩的身份搬出來，這樣能鎮得住我媽，但是對二嬸有用嗎？你平時說我媽，我媽也就是聽著，實在忍不過去的時候才會回你兩句，是不是？但是你要是時不時對二嬸挑理說幾句，那二嬸能忍得下去才怪。那不得時時刻刻都跟你吵起來？”
“你說的就是這樣，你二嬸那是半句話也能跟我吵起來。所以就該讓她跟你媽好好學習，什么叫尊老。可偏偏你二叔還不幫我，就偏幫你二嬸去了。”
江奶奶義憤填膺，對這個事情不能忍。
“奶奶，您就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以前也罵我媽，也數落我自私，現在你跟二嬸終于住一起了，為什么也跟他們家吵架呢？難道說你一點錯都沒有，全都是我們的不對？”
江奶奶擰眉看著她：“怎么，你是不是也不想讓奶奶在這邊住啊？得，我跟你爺爺就回本江去算了！”
江兮臉色直接難看：“奶奶是在威脅我嗎？”
江兮起身，忍不住又說：“奶奶是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你為難我媽、刁難我媽那么多年，你到現在依然沒有對我媽產生內疚。大家都說你做得不對，為什么不認真看看自己的行為，非要指責別人？”
“誒，江兮，我是來讓你給評理的，不是讓你給數落的，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你二嬸合起伙來扳倒我是不是？”江奶奶問。
江兮直直看著江奶奶，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
她一笑：“奶奶就是忘性大……”
“你是不是不想讓爺爺奶奶住這邊？”江奶奶問：“我今天就搬過來，你是不是也要效仿你叔叔二嬸一樣。讓我們出去住？”
“孝順是我國的傳統美德，但我真非常反對愚孝。奶奶是個什么樣性格的人，我從小到大都看清了。你幾十年來一直壓制我媽，就是要彰顯你身為當家人的權威是嗎？你覺得大家就應該聽你的，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應該聽你的。我媽那樣對你言聽計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你的權威放在二嬸那邊，就不管用了，很顯然二嬸比起我媽來，太不服管教了是不是？”
江兮起身，站得離江奶奶遠遠的。
“奶奶，你從來不曾善待過我媽和我，我實在……不想助紂為虐。二嬸性格強勢，對你態度不好，她有錯，但是你，也無辜不到哪里去。所以，很抱歉，我不可能說出多理解你體諒你的假話，事實就是事實。”
江奶奶指著江兮，氣得跺腳：“你別以為現在全家都仰仗你，你就連同我這個長輩都可以數落，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太過分了！”
江兮臉上表情淡淡，心情平靜。
她說：“奶奶，孫女兒希望你能夠心平氣和的聽我們講幾句話，你年紀大了，不要總是上火。您那么生氣，不高興，不就是因為我們小輩的沒聽您的話。可您想想，我們說您幾句您尚且大發雷霆，更別想左右你了。同樣的，我們不可能左右您，您也別一直想著能夠讓我們什么都聽您的，是不是？”
江奶奶憤憤不平的指著江兮：“你這個死丫頭，打小你就是個刺兒頭，從來不聽話……”
“奶奶。”江兮又喊了聲；“您是不是聽不太懂大家的話？”
“你……”
“媽，媽。”江母立馬上前，“媽，您別生氣了，在那邊也生氣，在這里也生氣，您這是要做什么啊？你不用跟我們這些晚輩斤斤計較啊。江兮就算現在成家嫁人了，那也還是您的孫兒是小輩。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好？”
“你可就別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吧，氣壞了身子你們怕是開心得不行。”江奶奶輕哼。
“奶奶，如果您覺得在這里跟所有人都合不來，二叔二嬸那邊住不好，這里要看我臉色，那不然就回老家算了，至少您和爺爺還能清清靜靜得得的過日子，每個月會給你們把生活費按時打你們卡上，絕對不會少一分。”
江兮這話給江奶奶氣得無話應對，臉色脹紅的瞪著江兮。
“你、你……”
盛與熙摔了一跤，在哭，江兮立馬跑去照看孩子。江母趁機拉著江奶奶離開，進了房間。
“你看看你女兒，說的那是人話嗎啊？你聽聽她都說什么了？她竟然跟她那個二嬸是一伙的，竟然要我跟老頭子直接去老家生活，你們倒是好啊，在這里吃香喝辣的，住著這么好的別墅，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你們把養大你們的父母老人扔回老家去？你們簡直太過分了！”
江奶奶坐下，還狠狠指了下門外：“她怕是要被天打雷劈！這么對自己的奶奶。”
“其實江兮也沒說您什么啊？媽，我們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吧。”江母在江奶奶身邊坐下。
江奶奶氣不過：“你們是不是不愿意讓我和你爸住過來，是部署不愿意，說吧。”
“媽，我先代兮兮剛才讓你不高興向你道歉，然后，我再說幾句實話。江兮身體才剛養好，她回來主要是因為盛家那邊太吵，不適合修養。媽，您體諒體諒孩子吧，您和爸要是過來，家里豈不是跟以前一樣了？孩子是為什么離開的啊？所以，為了讓兮兮和嘉年能夠生活舒適一點，我建議您和爸是繼續住老二家。”
江母小聲說著，看著江奶奶。
江奶奶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母，“你、你……你也要趕我們走？杜紅，杜紅你行啊你，你竟然也要趕我們走？”
江母低聲道：“媽，你在想想看，為什么老二一家住著吧的房子江兮會同意？那還不是因為你和爸也在？可現在，你們不住了，那老二一家還能住那？”
“他們的事情，管我什么事？跟我無關！”江奶奶怒吼。
江母看著江奶奶這脾氣來了是什么都不顧的樣子，心下嘆氣。
“媽，您還是……多為小輩們想想吧。您和爸是長輩，江兮孝敬爺爺奶奶，把新房子拿出來提供給爺奶住。但是既然你們不住了，江兮再怎么有錢，也沒道理把房子拿出來讓叔叔一家子住著吧？不住至少也能租出去。老二一家再要住，那就每個月按云都的房價，給房租吧。”江母低聲道。
江奶奶一聽，心下這才認真想了想。
當初江兮確實有說過這樣的話，“難道說她二叔一家就不是她的家人了？就不是她的長輩了？”
“可誰家叔叔還霸占著侄女兒的房子，白住著不給房租啊？親兄弟還明算賬的，就算是我們家的房子，也不可能讓文武一家子人白住啊，更何況是江兮的？”江母看著江奶奶：“媽，您覺得難道你和爸不在那邊住，老二一家還能住的下去嗎？”
江奶奶說：“江兮又不缺那幾個錢，讓她二叔家住著怎么了？怎么了？”
“可誰家的人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媽，你不知道江兮和嘉年婚前是簽了婚前財產公證的吧？也就是說江兮和盛家的錢財完全沒有關系。現在僅有的，也就是嘉年贈送給她的這兩個房子。她現在沒有上班了，身上實際上是沒有多少現金的。總不能做什么都跟嘉年伸手啊，是不是？要不然，你覺得西塘的房子，為什么她多次提出要出租嗎？還不就是因為想給自己存點錢？”
江奶奶的出聲：“不能吧？我可是聽說孫女婿是每個月都有給她好些零花錢的，那不是錢啊？”
江母立馬反駁：“媽，那外人還傳說兮兮嫁進盛家，盛家給了咱們家海景別墅好幾套房產呢，那些話是能信嗎？那些人是不知道真正的豪門是什么樣的，所以自以為的虛構。實際上，就算是再有錢的豪門世家，那也不可能說就隨隨便便的送錢給別人是不是？”
江奶奶聽著算是安靜下來了，不鬧了，也不訓斥江兮和老二媳婦了。
“我這一輩子沒為生計發愁過的人，到老了還被兒子媳婦和小輩為難。可能老天就是妒恨我一輩子過得太順遂吧。”老太太長吁短嘆道。
江母無聲感慨：“媽，沒有人說您不好，大家心里都敬著您的啊。”
“那我跟你爸，還是回本江老家吧。”老太太輕聲感慨道。
江母微微擰眉，隨后又輕聲說：“媽，待會兒我送你和爸回去，我跟他們理論理論。您畢竟是長輩，對長輩還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江奶奶心中一動，大兒子這邊說了要為江兮和盛嘉年考慮，不會讓他們老兩口在這邊生活，那是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全家上下都是為著江兮兩口子做事，江奶奶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家里的位置是遠不如自己孫女兒。
但說氣話要回本江，那能回去？
回去不得被左鄰右舍給氣死去，當初走的時候，那多風光、志氣多高？家里頭買了二十條鞭炮熱鬧過后走的，風風光光的離開的啊。所有人鎮上的鄰居那是都知道他們來大都市享福來了。
現在灰溜溜的回去？
那怎么可能？
死也要死在這里，讓她回去？想都別想！
“行吧，你待會兒跟我過去前面的時候，你得這么跟老二一家說……”
江奶奶心里明白著呢，江母這話一出，她立馬順桿兒就下來了，只當剛才說不讓過來住就回老家的話沒說過。
江母笑著聽江奶奶說話，樂意順著江奶奶，誰愿意一家人天天鬧個不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