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啦!我們贏啦!”歡呼聲貫穿長城東西,撼動了每一塊墻磚,也撼動了每一個人的心靈。
城墻上下,敵人一個不剩地退去,或者說死去,當他們全部變為枯黑的焦尸,長城由內向外發散的光芒淡散,如同長龍同時熄滅了體內的燈。這一過程中,站在內檐墻邊的長城守衛軍無一死傷。
將士們很快將歡呼聲變為雄壯高昂的歌聲,歌聲回蕩在長城左右的山谷中,足以讓整座王者大陸的人聽到。
蘇烈轉身,顫抖著望向鐘馗,僵立片刻后納頭便拜,這一次鐘馗無論怎樣拉扯他,他也不起身了。
老夫子與幾名臉上掛彩的將士守在鐘馗身邊,人人都熱血沸騰,又心有感傷。
只有黑母,面無表情地站在火光照不到的黑影里,影子與黑暗融合,形同鬼魅。
他沒因戰爭勝利而與眾人同聲歌唱,蘇烈拜謝上司也與他無關,他就守在凹槽旁,只要稍微抬抬手,長城就將再次失去它的靈魂楔子……
“我應該這么做么?這本來就是屬于我的東西,就算他們發現是我拿了,我也能有辦法證明它是我的,長城守衛軍應該將它還給我!可是,我怎么就這么猶豫呢?反而覺得象是在偷盜別人的私有財產……”
黑母矛盾得恨不得拿腦袋撞墻,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了重獲宇宙能量的誘惑,卻又沒有勇氣采取實際行動,黑乎乎的手僵持在半空,以為沒人注意到他。
然而……
“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變成一具尸體!”
沉悶的聲音猝不及防地炸響,象來自一個密封罐,勉強從罐子邊縫擠了出來。
“啊?”
“呀!”
關城上很安靜,每個人都在用沉默表達喜悅與感激,所以那聲音不大也都聽見了,于是紛紛看向黑母。
黑母嚇得手如給燙著般猛縮回去,弄不清自己是該迎接眾人的目光,還是該找聲音來源。
咣當咣當咣當
來人不說話了,只發出機械轉動與摩擦的聲響,鐘馗既奇怪又高興地喚了聲:“是盾山?你終于愿意離開發泄屋了!”
“盾山?!”
黑母一聽心頭發悸,禁不住向后退,結果暴露在光線里,那臉色連老夫子見了都嚇一跳,老夫子知道他臉黑,卻從不知他臉灰,那灰得叫一個徹底,簡直看不清五官了。
“黑母,你這是怎么了?”老夫子關心地問他,畢竟他既是學生又是隊友,還相當于隊長,老頭兒對他不聞不問是不可能的。
黑母卻無暇搭理老夫子,他還沒見到盾山真人,卻發現了閃光的綠眼,猶如兩盞明亮的綠燈。綠燈還不是固定的,兩團圓圓的光團在臉上掃來掃去,象兩只眼球不停在眼眶里打轉,而那眼眶是長長一條凹槽,從左耳邊橫穿到右耳邊。
不止是臉,他的身體看上去也很古怪,既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魔種,而是機甲。
他由鋼鐵打造,通體呈淡灰色,渾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護甲,打遠處看,更像是會行走的巨石人。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外形,而是充當手的兩面巨大盾牌,那叫一個酷,一面盾牌就足以推倒一排敵兵,并抵擋成噸的炮彈!
黑母知道,盾牌的功用遠不止擋炮彈或推敵兵那么簡單,兩盾互擊,爆發的電波具有極大殺傷力,并且敲地時引發的震動波也能震死足一個連的兵卒,當然“連”這個概念,是來自起源地球。
“如此厲害的機甲武士,怎么可能會是……他?”黑母目不轉睛地盯著盾山,腦子里翻騰得厲害,發生在起源地球上的一幕幕輪番出現,似乎要將他的圓腦袋炸開。
“你這個混蛋,敢打靈魂楔子的主意,我就把你從這關城上扔下去,叫你粉身碎骨!”盾山咬緊牙怒斥,森森寒意能滲入骨髓,聽者無不打幾個冷顫,明顯聽得出他藏在心中的刻骨仇恨。
當然更令眾人吃驚的不是他的恨,而是他指出的,黑母正在打靈魂楔子的主意這事。
“黑母,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剛才,打算拔出楔子?”老夫子驚詫至極,瞪圓了眼問。
“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黑母不明白為何自己要抵賴,要狡辯,像是犯了錯要逃避懲罰的孩子,可那明明就是他的東西,他仍打心底覺得找別人要回來,究竟有什么錯?
鐘馗面沉如水,但畢竟黑母是客,他也必須將事情調查清楚后再下結論,所以只能責備盾山,“盾山,本官知道你對黑母印象不好,但偷盜靈魂楔子是大罪,你可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他。這一路走來,本官并未發現他有通敵異心,更相信他不是敵方奸細,他似乎不存在偷楔子的理由。再說,這東西還是他親自交給本官的呢。”
“對,是呀是呀!判官大人明察秋毫,一語就說中了關鍵!盾山,咱們以往有啥過節可以好說,你沒必要借別的事情發泄,這樣做是不對的!”
黑母毫不在意拿出潑皮無賴的手段逃過眼下難關,指著盾山又叫又跳。
盾山不象人類那樣在爭執中必須取勝,不然就喋喋不休。他跟座塔似的穩穩站立,只以同剛才相同的語調說:“盾山從不說謊,盾山見到的是事實,他就是要拔靈魂楔子,這與我和他之間的仇恨無關。”
鐘馗心知盾山沒有說謊,機甲人確實不可能捏造事實,他的大腦就不具備編造謊言的功能。
蘇烈知道在距長城三百里之外,住著那個叫做盾山的機甲怪人,不止是鐘馗,他與機甲怪人之間的交往也頗深,有著很長的故事,那故事鐘馗還從不知道呢。
盾山也時刻關心著長城的安危,但他與蘇烈不同,無心涉足官場,只想在暗中保護長城周圍居民的安全。脾氣這樣古怪,完全不合群,所以從未在長城上露過面。
近些年來盾山干過的事,蘇烈知道的都說與鐘馗聽了,至于鐘馗為他建造發泄屋后,他在發泄屋里做過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蘇烈也不是愛打聽他人隱私的市井小民,所以兩個人各安其職,互不相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