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爺讓端木夏退下,去看夏三娘。
端木夏走后,權叔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小廳里,對二王爺抱了抱拳,道了聲:“王爺。”
二王爺露出笑容,親厚地道:“阿權,坐。”
權叔道:“謝過王爺。”
二王爺道:“你這一路舟車勞頓,著實辛苦。”揚聲道,“聞聲。”
守在門外的聞聲聽到動靜,取了王爺吩咐好的銀票,放在托盤中,挑開簾子,走進小廳,將托盤恭敬地送到權叔面前。
權叔那張不茍言笑的皺巴臉皮向上挑了挑,露出一個笑,道:“王爺太客氣了。”
二王爺道:“能者多勞,阿權也著實辛苦。”
權叔站起(身shēn),抱拳道:“如此,就卻之不恭了。”
二王爺哈哈一笑,道:“如此才好。”
權叔收了銀票,坐下。
聞聲端著托盤走了出去。
二王爺道:“阿權眼光毒辣,夏兒那頑劣子,阿權如何看?”
權叔道:“不敢妄議王爺家事。”
二王爺擺了擺手,道:“并非后宅家事。你知本王膝下單薄,僅有岳兒一子。岳兒又是那個樣子,一直靠你給的方子養著。本王的(身shēn)體,你是知道的,想要求子難上加難。可這小子嗣問題,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如今尋到夏兒,本王心中多少有些安慰。本王與他相處不多,并不能完全了解他的秉(性性)。阿權盡管實話實說,那生長在民間的東西,是否能堪大用?”
權叔聽王爺推心置腹,知道這水他是必須蹚過去的。他略一思忖,道:“如此,老夫就倚老賣老,隨口說說,王爺也就隨耳一聽罷了。老夫陪同二公子一路,發現他心思細膩不凡,善于揣摩人的心事,且能禮賢下士,著實不俗。只是出于民間,有些舉止不妥。若王爺有心栽培,讓其眼光更加深遠,想來是可堪大用的。”
二王爺摸了摸剛蓄起沒多久的胡須,點了點頭,道:“當初夏兒出現得實在太過蹊蹺,如今看來,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幸而阿權懂得驗血秘術,去了本王心疑。夏兒若有一番作為,當重謝阿權。”
權叔立刻道:“不敢。”
二王爺笑著打趣道:“你呀。”
權叔陪著笑,換了話題,道:“如今,二公子將秋江滟帶來了帝京,雖盡量掩人耳目,難免有所疏忽。老夫怕這只花雞,會引來他人競相掠奪。二公子剛才說,要弄個假死的法子,也未嘗不可。斷了別人的念想,王爺便可一人獨享。”
二王爺笑道:“夏兒倒是有些想法。”轉而問,“那摩蓮圣果若真有此奇效,務必保護好秋江滟。”
權叔道:“王爺放心,定保護得妥當。”微微皺眉,“只不過,具老夫所知,這摩蓮圣果需進入人體后,需要一個生長期,才能融合。這期間,還需使些手段才好。”
二王爺支起(身shēn)子,問:“要如何做?”
權叔道:“既然將種子種在人的(身shēn)體里,人便是宿主,她想吃什么便讓她吃什么,她想如何便讓她如何,都不過是種子所需。老夫也沒養過摩蓮圣果,會多多用心的。”
二王爺正色道:“此事萬萬容不得一絲馬虎,阿權務必要多用心才好。”
權叔道:“王爺放心。只是,此事還需二公子多多配合。那秋江滟傾慕二公子,想必會有所求。”
二王爺嗤笑道:“她一屆女子,從秋城一路跟來,自然是想嫁入王府。秋月白雖是江湖中的領軍人物,但本王已經收到消息,他對外宣布與秋江滟再無瓜葛。如此說來,定是惱了秋江滟。這樣也好,本王想要怎樣,便可拿捏她怎樣!與秋月白作親家固然好,但卻比不上摩蓮圣果好。秋江滟乃江湖出(身shēn),給我兒做個妾侍尚可,至于其它,呵……怎敢想?!”
權叔道:“王爺所言正是。怕的是,秋江滟不肯,又得鬧騰。”
二王爺瞇了瞇滿是狠戾的眼睛,道:“這就要看夏兒的能耐了。”
冷不防的,端木夏又背上了一道難題。
此時,他已經甩了引路的下人,一個人快步走向夏三娘的小院。
現如今,夏三娘已經給了名分,成了夏姨娘,擁有一間獨立的小院,離王爺的住所頗近。夏三娘已經人老珠黃,與府里那些青(春chūn)貌美的小娘子不同,卻得此殊榮,自然是因為她的肚皮厲害,生了端木夏。
二王爺雖沒有昭告天下,但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些耳聰目明之人,自然知道端木夏是何人。一聲聲的二公子,差點兒沒讓端木夏飄起來。
端木夏一路走得虎虎生風,心中的激動恨不得尋個無人處宣泄出來。結果,一個不小心,與一位女子撞到一起。
那女子哎呦一聲,被撞得向后倒去。
女子(身shēn)后的丫鬟去攙扶,卻沒扶住,跟著一起向后倒去。
端木夏一伸手,扯住女子的手腕,一個用力,將其拉進懷中。
二人視線一對,又忙分開。
女子向后退去,垂眸不語。
丫鬟從地上爬起(身shēn),忙攙扶住女子,道:“世子妃,您沒事兒吧?”看向端木夏,雖有心呵斥兩句,但見其容貌不俗,不敢托大,只能嘀咕道,“走路要仔細些,看把世子妃撞得。”
端木夏立刻抱拳道:“原是嫂子,真是冒犯了。”
世子妃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卻也知道端木夏的存在,當即回禮道:“我無礙。小叔怕是要去見夏姨娘吧,就不耽誤你了。”說著微微一福(身shēn),轉(身shēn)離開了。
段木夏望著世子妃的背影,意味不明地搖頭一笑,心中暗道:那樣一個世子,這樣一個世子妃,與嫁給一個死人何異?
他收回目光,放慢速度,走向三娘的小院——夏嵐閣。
三娘并不知道端木夏會回來,正坐在屋里給他做鞋子。負責伺候的丫頭看見端木夏,俏臉一紅,(嬌交)滴滴地喊了聲公子,立刻扭頭跑去通知夏三娘。
夏三娘得了消息,一路小跑哭著迎了出來,抱住端木夏就是號啕大哭。
以往,端木夏最不耐煩夏三娘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毛病,如今分別一段時(日rì),還真是想念,唯恐她被人欺負了,忙問道:“娘哭什么?可是有人欺負你?”
夏三娘忙道:“沒有沒有,只是太想你了。”一雙眼睛上下打量,“沒受傷吧?啊?沒受傷是不是?”
端木夏攬著夏三娘走進屋里,道:“沒受傷,你放心吧。走走,屋里說話,別站這哭。”
夏三娘抹掉眼淚和端木夏進了屋。
丫頭們(春chūn)心萌動,一個個兒回屋打扮起來,端著糖果糕點之類的東西,紛紛往三娘的屋里湊。她們的消息雖然閉塞了點兒,但卻知道,端木夏是誰。王爺一共就兩個兒子,世子常年纏綿病榻,眼前之人那般健康俊美,想必……這王府,早晚是他的!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夏三娘是個不懂規矩的,見這些花朵似的美人沖著自家兒子拋媚眼,心里那叫一個高興。她早就盼著端木夏娶妻生子,給她生個大孫子抱抱了。她不知道的是,就算端木夏的娘子為他生下兒子,那也不是她夏三娘的孫子,那是王妃的孫子!妾侍,不過就是個玩物罷了。夏三娘得了兒子,與其他妾侍不同,卻也不會多么受寵就是了。
端木夏心中也開心,卻有正事要和夏三娘說,便揮了揮手,讓這群鶯鶯燕燕都退下。
待屋里只剩下二人時,夏三娘又哭上了,直說:“你說你,說走就走,也不和我說說,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好不容易逮到王爺,問了一句,卻被訓斥一頓,讓我不要管。我……我就不敢再問。可娘惦記你呀,整(日rì)整夜的惦記,你回來就好,娘也就安心了。你倒是和娘說說,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端木夏拍了拍夏三娘的手,道:“娘,這是王府,不比咱們家。有些事,后宅不能問。知道得越多,越是過不好(日rì)子。如今,父王認下兒,兒以后就是王爺的兒子了!”說到最后,已經是忍不住的眉飛色舞。
夏三娘疑惑地道:“你本就是他兒子,他又沒有幾個兒子,為何才認你?”
端木夏不想多說這事兒,立刻轉移話題道:“娘你只管記著一點,以后好吃好喝的活著,其他啥都別管。”
夏三娘急道:“娘怎么能不管?”
端木夏正色道:“娘,你若想我快活,能有番作為,便什么都別問別管。”
夏三娘唯有點頭。
端木夏站起(身shēn),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有兩名女子守在門口,便道:“去外面守著。”
兩名女子應了聲,羞答答地走了出去。
端木夏回到屋里,對夏三娘低聲道:“娘,我讓你留心那胖丫頭的事兒,你可留心了?可知當初爹為何要抓她?如今人何在?”
夏三娘立刻緊張起來,低聲道:“王爺當初問過,問我們和那胖丫頭什么關系,咱倆不是說,她就是借宿的嗎?后來,你走了,王爺……王爺又來問娘,娘……娘沒有松口。本就不熟,也……也不算騙人。娘反問王爺,那人是誰。王爺說,那是個草寇,讓我不用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