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公夫人薛氏最終還是沒有去荷香院。
因為她病了,這回是真病了.反正如今珠玉軒內藥香滿溢,桂嬤嬤正在忙得不亦樂乎。
林暖暖這個做人小輩的,卻絲毫沒有去瞧瞧的意思。難為蔣嬤嬤明說暗示地將嘴巴都說干了,人家林暖暖連個話茬子都不搭理。
再多說兩句,她還說道:“嬤嬤,您怎的比王嬤嬤還啰嗦啊!”
話是不中聽,可是得分是誰說的,要是林雅婷說這話,那必定是頭抬得高高的,且一臉的不耐煩。
可是話從林暖暖嘴里說出來,就顯得俏皮了許多。
只見她將蔣嬤嬤的衣角拽著,使勁的擰,嘴里奶腔奶調地說道:“嬤嬤,不要再說啦!”
蔣嬤嬤這一輩子沒有嫁人,哪里禁得起林暖暖這樣的奶娃娃,嬌聲嬌氣地念叨。
等林暖暖再拽著她的衣袖說上第二回,就聽得蔣嬤嬤笑道:“我的小姑奶奶,老奴哪里經得起你這樣的撕扯,去不去隨你吧,唉,老奴只是怕人說出什么來,畢竟她....”
后面的話,蔣嬤嬤沒有說,無非就是“她畢竟是你的祖母!”
是呀,薛氏畢竟是自己的祖母呢!林暖暖低著頭,沒有了方才的鬧騰勁兒,只一個人默默地朝前走去。
秋葵和秋菊昨晚上沒能在萱堂伺候林暖暖,故而天麻麻亮的就來候著了,見林暖暖如此秋菊忙跟了過去。
秋葵兩腳一跺,跟在她們后面走了一半,復又回頭,朝著蔣嬤嬤行了個禮道:“蔣嬤嬤,您不知道,不是我家小姐不知禮數,不敬尊長,只是國公夫人她....”
秋葵咬著牙繼續說道:“您說我僭越也好,說我對主子不敬重也好,這話我都得替我們小姐說,昨日午后自馨園出來,路上正好遇到國公夫人,她口口聲聲說我們二爺跟二奶奶....死了...小姐當時聽了眼睛都氣紅了,可是礙著她是尊長,又不能說什么,故而,您方才讓小姐去看國公夫人可不是難為我們小姐了!“
蔣嬤嬤這才恍然,要說方才那番話,也并不是她自己個的主意,林老夫人也是這個意思,雖薛氏一點也不像個做人祖母的樣子,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到的,不然豈不讓人詬病?誰成想這里面竟然還有這一出子?
要說四小姐,平日里其實是個極好相處的小娘。就說家里面的這幾個姐妹,就數她頂小,可是氣量卻是最大。
林雅婷、林雅麗幾個在徐府的那起子事情,林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若是別的小娘,仗著林老夫人的寵愛,怎么可能悶在心里,鼓到現在?可是四小姐愣是在林老夫人面前一個字也沒有提!
人都說”三歲看老“,林暖暖這孩子真真是個難得的。
但是,林二爺夫婦就是她的軟肋。蔣嬤嬤知道,誰要是敢說林宇澤、李清淺一個“不”,四小姐是絕對不會容忍。
偏偏這個國公夫人當著孩子的面又說了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你哄一哄又怎么了?不說安慰幾句,還這樣往人心上捅刀子,不說是四小姐,即便換成自己也是不愿的!
蔣嬤嬤心頭的悔恨糾結,林暖暖是一概不知,她只是無意識地走著,心里面不由得就浮現出昨日薛氏枯坐在燈前的傷心、難過、絕望....
燈下美人的泫然欲泣,進入暗室后的絕望長泣....林暖暖總有種薛氏多年來一直人前裝歡,人后咽淚之感。
難道說,所有種種都是假象?什么對林國公用情至深,什么對他一見鐘情。林暖暖直覺那個暗室之人才是薛氏的真愛,若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一團亂麻了!
“也不知道昨天送去的晚膳,薛氏吃著怎樣?”
記得以前奶奶生病的時候就喜歡自己做的面老鼠。所謂面老鼠就是面疙瘩,也有地方叫作面魚兒。林暖暖記得奶奶后來病重什么也吃不下,就她做的面老鼠,還能吃上幾口...
想到奶奶,林暖暖不由打了個寒戰。自己不會這么沒有父母親緣吧!
她不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快步向前走去。也不知薛氏怎么樣了?會不會是傷心過度的病了?也許是喝了蛇血心里不舒暢?
不知不覺中,林暖暖已經走出了很遠,秋菊難得的沒有嘰嘰喳喳,只是靜靜地跟在了后面。
眼見得林暖暖進了庖屋,秋菊的眼睛里閃過絲了然,她不由快走幾步,一把上前扶住林暖暖的手臂,心頭一熱地喊道:“小姐是想做些吃的給那個美人夫人吧!”
“就你知道!”
眼見得林暖暖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剛趕過來的秋葵忙嗔怪地說了秋菊一句。
“嘿嘿!”秋菊也不爭辯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然后對著林暖暖說道:“小姐,您做什么呢,能不能也讓奴婢也...”
“不能!”
不待秋菊說完,林暖暖就截住了話頭,故意板著臉說道。
“啊....”秋菊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林暖暖會拒絕自己,她只好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跟在林暖暖后面,和她進了庖屋。
“四小姐!”
“四小姐好!”
庖屋眾人見林暖暖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對著她行禮。
過了昨日,林國公府別處如何林暖暖不得而知,不過庖屋上下如今對她是真的刮目相看,沒有想到,這個四小姐,是個有真本事的。
“四小姐!”
林暖暖正待往里面進,就聽到一個聲音驚喜地從遠處傳來,林暖暖定睛一看,原來是劉婆子。
她忙對急著跟她見禮的劉婆子揮了揮手,喚了聲:“劉大娘!”
劉婆子一張發面似的白胖臉上堆滿了笑意,她搓著兩只手,笑著道:“托了四小姐的福,昨兒個四皇子賞賜了奴.....”
林暖暖看了眼周圍豎起耳朵聽的人,打斷劉婆子的話,“劉大娘,面老鼠你可會做?”
“啊?”劉婆子茫然地看著林暖暖,什么面老鼠?那是什么?
“好,那我做,你打下手!”林暖暖見她不會,也不以為意。畢竟這也不算什么,經驗自然是越積累越多,自己雖然手藝不一定有此間的庖廚精湛,但她可是從積累了千年美食文化的地方而來,看得多、知得多,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是!”劉婆子不由加大了嗓門子,畢竟又要習得一道新菜總是讓人歡欣的事兒。
她抹了把頭上的汗,一打眼就看到后面幾個婆子正在豎著耳朵聽著她們說話,見她目光過來,忙將頭轉向了她處,劉婆子知道,自從昨日起,這幾人就一直盯著自己,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多少打賞,收了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