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住進城內,而是在離城鎮不遠的一處草坡上扎的營,一早,林千藍出了帳篷,望見洛啟在稍遠處練習劍訣。
劍是修士最常用的法寶,到了練氣六層以后,人手一把飛劍。
毫不夸張的說,十個里面有七個都是用劍當作主攻法寶的。包括她的拭夜都可歸屬于劍類法寶。
但法修所修習的劍法與純劍修所修習的劍法不同,法修使劍跟使其他的法寶沒什么區別,都是以劍為媒介來御使靈力,劍就是件法寶,多用的是劍的銳利特性。
而劍修修習的劍法,是把劍當作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取用的是劍的劍意和劍勢,少有拿著劍直接砍人的劍修。
洛啟練習的劍招不是太復雜,但他的劍意已成,劍風細膩沉穩,不會給人很強的視覺沖擊力,卻自有鋒利藏在其中。
林千藍走過去,洛啟恰好練習完畢,收了劍,問道,“今天要離開?”
林千藍好整以暇地問道,“你都不問一下我要去哪,就跟著我走?”
洛啟認真回答道,“只要師妹不嫌我會拖累你,我跟著師妹走。等我修為足以穿過惡煞海了,再回去找洛靈。”
接觸了幾天,林千藍了解了洛啟真正的性子,他并非不善與人打交道,他待人接物都是落落大方,做事有原則,但不會沖動,極有理智。
他被車侯尚儀和車侯桐薇折磨了幾年,傷好了又傷,時常被戴上禁靈的奴鎖,都是偷偷的修煉的,現在的修為相當于練氣五層。
穿過惡煞海的修士多是結了丹的,要不就是有什么倚仗的筑基,那也最好到筑基后期,不然煞氣就夠要命的。
洛啟雖心念洛靈,特別是林千藍跟他說了洛靈是玄牝水靈體后,也知道了林洛冰因這種特殊體質而被人迫害。
但他不會以練氣五層的修為去過惡煞海,如果他這樣做了,不是顯得他有多擔心妹妹,而是會顯得他有多沒腦子,明知會送死的事還去做,只會讓親者痛。
血緣真是個奇妙東西,林千藍在與初洛啟洛靈偶遇時,彼此間就互有好感。
再遇到洛啟,親近感上升的很快。
這種親人間的親近感,是由血緣關系帶來的,因洛靈受到很大的創傷,對誰都產生了疑心,所以這種親近感沒能在兩人間產生出來。
現在,林千藍在洛啟身上體驗到了。
“不嫌。就我這張臉,要是車侯尚儀看到了,也不會放過我。不過,我也不怕她就是了。”
林千藍奉行遇到強敵提前跑,跑不掉也不硬拼的原則,現在就準備跑了,“一會我們到城內打聽一下藥崖的事,之后我們就離開。”
洛啟彎了彎唇角,“全仰仗師妹了。”
洛啟這笑容,跟娘親的一樣,林千藍盯著他的臉一直看,直到把洛啟看得不自在地扭過頭去,她才收回視線。
她也不太自在了,解釋道,“……你跟我娘親太像了。”
林千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她太渴望父母親情,師父能替代半個父親,可母親的角色無人可代。
她從異世的母親身上沒得到過一點母愛溫情,在林洛冰身上得到了,但,她只見了她短短的一面,還沒體味過來,林洛冰就永遠消逝在天地間。
盡管知道好事不能全占,她得到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不該記掛得不到的,但此事總是她心中的缺憾。
洛啟沒了不自在的神色,“你想看的話隨便看,我不介意。”
“噗!”洛啟是一本正經地說這話的,讓林千藍不禁笑了起來,“我以后會注意的,不會讓你難堪的。”
“我沒有覺著難堪。”
“我懂。”林千藍不再糾扯這事,“一會到城內你需要添置什么東西,一定不要跟我客氣。靈石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了再還我。”
在林千藍把洛啟‘買’來后,他的儲物袋里的東西很少,只幾樣普通物品,除了傳承到的那把劍坯,靈丹法寶都沒有。
還是因為劍坯的樣子太普通,怎么看都是把勉強算下品法器的飛劍,連劍刃都沒開,被車侯尚儀當廢物扔了,洛啟后來想辦法撿回來的。
洛啟并不迂腐,“我是有需要買些東西,還是去寶緣閣吧,不會浪費時間。”
兩人很快收拾好了帳篷,進了城,先去了寶緣閣,買了幾件法寶,包括法衣等物,以及一些日常能用到的東西。
藥崖消失算是較為重大的消息了,不用他們特地打聽,議論此事的大有人在。
司葉城并沒能封城。
司葉城城內的煉丹大師、煉丹宗師很多,能在城內開得起鋪子的,至少是金丹真人,元嬰真君也有好幾位,他們多是散修,可背后都有交好的大世家大宗門,丹霞宗哪能全都得罪的起?
在司葉城住的人,都清楚藥崖的來,自個兒從天外飛來的,現在自個兒飛走了,丹霞宗有什么理由封城?
別說封城,就是被困在丹霞宗的那些報名參加尋找木珠的修士也不得不放出一部分來,放出來都是有著世家背景的,至于那些無背景的,當了丹霞宗的出氣筒。
那可是好幾大千人,因都是在明處的事,會死一些人,但丹霞宗也不敢全殺了,只想從中尋些線索,看藥崖是被人收了還是飛遁到別處了。
不能封城,因藥崖的變故,司葉城來往的人還變多了,丹霞宗鞭長莫及,也沒那個人力去追從城內出去的修士。
所以,林千藍不用擔心丹霞宗那邊的事了。
林千藍原本跟喻辰初是一個打算,都是想得了太乙精芝后,在司葉城找人煉制了,在認識了葉還真人后,她想著讓葉還真人煉制來著。
可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司葉城去了,當時她往藥崖另一面走的時候,不少修士都看到了,她還殺了幾個想打劫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把此事跟藥崖不見的事聯系起來?
腦子正常的都不會說,因為丹霞宗最想得到的結果是藥崖自己飛走的,而不是被人收了,后一種是在狠狠地打丹霞宗的臉,為了臉面也要追查到底。
不說過不了幾天就會被放出來,說了,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丹霞宗的人找不到收藥崖的人,不拿知情的人出氣拿誰出氣?
就怕有腦子不正常的。
林千藍起了學習煉丹的念,可一會就否決了,學習陣法已占用了她許多時間,又加上一個剛入門的煉器,她是沒時間學煉丹了。
她想起她的娘親來,崇拜之情如滔滔黃泉水,符篆、陣法、煉丹,哪樣都是宗師級的,因為覺著煉器不好看,才沒學,而且,修煉也沒耽誤,結丹、結嬰,都是一帆風順。
她怎么就沒遺傳到娘親的過人的聰慧呢?真是件遺憾的事。
林千藍改道西邊,想搭乘靈舟去瀛洲島。
瀛洲島是蒼穹九洲最大的主島,靈氣最為濃郁,前十三大超品世家,有七大世家的主家都在瀛洲島上,其他的小世家更是
林千藍需要的雷火之地,島上就有一處。
所以,林千藍不作猶豫,等到了瀛洲島再煉丹不遲。
騰二是在第三天接近傍晚睡醒的。
林千藍當即停了太皓梭,找了地方提前扎營。
“老大,我是男的。”騰二如釋重負。
這是林千藍進了浮音宮后,騰二說的第一句話。
林千藍看它的眼神太古怪,讓騰二心里很沒底,“老大,我真是男的。不能變男變女,就是男的。”
騰二為啥這樣強調,起因于林千藍的一個誤會。桃木妖荼白化形時選擇了女身,被打回原形后,再化形選擇了男身,讓林千藍誤以為妖修在化形時可選擇人形的性別的。
騰二的記憶不全,林千藍這樣認為,它就以為是真的,雖然它記得自己應該是男的,可它沒有肉身,以前化沒化形都不記得,性別的事,擱在了它心里。
在認識冥塵之后,閑聊中,林千藍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妖獸從出生起性別就是一定的,化形后的性別跟它原形的性別是一樣的。
只有原形是雌雄合體的妖植妖修,才能在化形時選擇性別。
說這事時騰二在修煉,林千藍之后也沒跟它再提起過。
誰知騰二記到現在。
林千藍古怪之后是頭疼,“你在睡過去之前說你想起來了,就是這事?”
“嗯嗯。”騰二連點了幾下頭,“這事很重要,以后我可以理直氣壯的當小墨的二哥了。”
林千藍靜靜的看著它,“我能拍扁你嗎?”
騰二一下子跳得老高,“老大,我沒背著你做壞事!”
“下來!把跟藥崖有關的事說清楚!還是那個騰蛇的殘魂是哪里來的,藥崖的來,快點!”
見老大不提拍扁它的事了,騰二落了下來,摸不清老大為什么會生氣,但聽話是必要的,“我正想跟老大說呢。”
又高興上了,大咧著嘴,“老大,殘魂不是別的騰蛇的,是我的,是我丟的。云瑯界沒有別的騰蛇,我還是唯一一個。”
林千藍真想伸手拍扁它。
“我記得沒錯,我的本體很大,住在一個很大很好看的宮殿里。后來我睡著了,靈體離了肉身,一睡醒來就是云瑯界了,然后遇到了很多危險,有一次,差點被吸進一個人修的黑乎乎的法寶里”
“騰二,說重點。”
“哦。那個殘魂是在上界時從我的靈體上分離出去的,它附在了一個白玉印章上才沒消散。然后玉印掉到了丹霞宗,為了不消散,就讓白玉印章化成了藥崖,用里面的仙靈氣弄出很多的靈藥……”
弄出靈藥自然不是給人修造福的。騰蛇殘魂有些小聰明,不想被人契約,想壯大神魂,可以用吞噬其他神魂的方式。
它附在白玉印章里,因它不是正經的器靈,無法自主移動,就想出了這個主意,把白玉玉印化成藥崖一分為二,在沒靈藥的那面用仙靈氣化成無數個木珠,讓人尋找,再讓人拿著木珠換靈藥。
想要靈藥,就得有木珠,想要木珠,要么找,要么搶,搶了就會有人死,死的人的神魂就歸了騰蛇殘魂,它靠著吞噬這些神魂才沒有消散。
跟芷音說的一樣,白玉印章相當于仙靈器,上到藥崖上的人就是進入了它的領域內,在它的領域內它就是神,什么修為進去都不好使。
而木珠子最后又回到了它手里,它一點都不吃虧。那些修士的身體都是靈氣,全當了花肥。
二十年一次,是因為它吞噬了足夠的神魂后要休眠。
林千藍一點不懷疑,這種找木珠子的幼稚手法,是騰二的性子能干出來的事。
但殘魂明顯比騰二對人修了解的多,知道人性多貪,為了得到更多的木珠,不會選擇合作,而是搶。
騰二得意的亂晃,“不愧是我的殘魂,本能地就知道往白玉印章上打上標識認主。”
林千藍戳破了本相,“不是認主,是成為了半器靈。我說這事怎么透著熟,跟你當年往浮音簪上干的事一樣,原來是另一個你做的。你要說不是你的殘魂我都不信,絕對得是。”
騰二結了下舌,“那,那是因為是老大的簪子。對,就是因為這樣。”
騰二的話,讓林千藍多想了一層,這事就透著巧勁,騰二跑到她的魂玉空間里是意外,可騰二的另一片殘魂認主了白玉印章,而白玉印章的其他兩塊是在她手里。
“騰二,是你讓藥崖重新化成白玉印章飛到我手里的?”
“是也不是,我跟老大簽了魂契,殘魂跟我融合,白玉印章就等于被老大契約了,所以就飛到老大手里了。”
在林千藍離開司葉城五天后,司葉城里來了兩女兩男。
走在前面的女子雖面容佼好,卻是透出狠辣之色,元嬰修為的氣勢外放,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落后半步跟在女子側身是車侯桐薇。
再后面的兩個男的,都是金丹修為,從對前方女子的行止判斷,兩人都是她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