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看著其他幾人,開口道:“他用倭寇的首級來讓我們知曉,他已知悉內情。他今日并沒有進宮,怕是在等我們表態。如果我們毫無動靜,可能他就會進宮面圣。那么,我們能給他什么?”
此言一出,王鈺、宋沽、江源、蔣鑫俱是陷入沉思。
過了片刻之后,王鈺道:“應當是看他要什么。如果他貪得無厭,要得太多,我們給不起呢?”
王鈺陰沉沉的逐一掃過在座各人,最后落在杜恒身上。
杜恒果斷的開口,“那便集我們之力,將他拉入萬劫不復之地。”
王鈺瞇了瞇眼,率先認同的點頭。其他人也微微頷首,至此,眾人便達成了共識。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去找池晉吧。”杜恒低聲道。
其他人并無異議,杜恒亦是國公,同樣也是軍中將領,與英國公身份相當,又是多年的老對手,由他出面最好不過。
“日后交易之事呢?”宣平侯蔣鑫問道。
杜恒先搖頭,“怕是不能再做了。寧波府府軍,仍然在池晉手里握著。這是我從兵部打探得來的消息。”
早上池晉去兵部,還以為是為了懷英軍功一事,杜恒想著懷英晉升不能留在寧波府,他可以順勢安插自己人手進去,結果打探出來新任的千夫長依然還是池晉的人。
沒有人臉色能好,平津侯江源甚至氣得恨恨的錘了桌子,“他這是要斷了我們財路啊!”
杜恒并不意外,池晉那個人,哪是好相與的?
“走私這件事本來就風險巨大,都賺了這么多年,也該收手了。”杜恒如今有銅礦在手,既然走私一事被池晉得知,他索性就收手,他能遞一次把柄給池晉,卻不能遞第二次。
王鈺也緊接著開口,“魯國公說得沒錯,都收手吧,不要做下去了。”
平津侯江源臉色鐵青,就差咬牙切齒了,“真是好大的窩囊氣。英國公不僅斷了我們的財路,我們還得給好處他。”
可不是,想一想還真是心口郁氣難平。
王鈺一想到要放棄這般巨大的利益,心中也肉疼得厲害,憶起這一切的發生都是源自紀思博,那股怒氣就朝他身上而去了,“那姓紀的小子實在是可惡,日后必要找個機會,讓他后悔一輩子。”
幾人商議完畢,又偷偷離去。
到了第二天,杜恒就去見了英國公池晉。
池晉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連酒菜都備好了,杜恒一看,笑吟吟的,“喲,看來你是未卜先知啊。”
池晉也笑,“今早起來便聽到喜鵲在叫,心想可能會有貴客臨門,果不其然,如今可不正是貴客臨門么。”
杜恒意味深長的道:“貴客不敢當,今日上門,是為了恭喜英國公培養出了出息的晚輩,不像我,家中子弟不成器。”
池晉哈哈一笑,“魯國公嚴重了,誰不知道魯國公世子頗有乃父之風,未來必定是我大齊的悍將。”
杜恒坐在池晉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酌了一杯,緩緩開口,“英國公倒是好手段,就這樣送了子侄一次大功,怎么不把這種好機會給嘉世那孩子呢?”
池嘉世,池晉二子,自來被池晉視為軍中接班人,從小就帶在身邊教導武藝兵法,京中權貴都知道如今英國公世子之位遲遲未封,不過是英國公不忍兄弟鬩墻,想等池齊光早逝之后再為池嘉世請封。
如果要接任英國公在軍中的勢力,池嘉世就必須要在戰場上有建樹,這一次剿滅倭寇的功勞不給自己兒子,反倒是給一個領養的子侄,杜恒頗有些想不明白。
池晉含笑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口輕啜,“不著急,機會到了,嘉世也要上戰場的。”
兩人相對而坐,自斟自飲,大半壺酒下肚之后,杜恒放下酒杯,直視著池晉,“我今日來此所為何事,你應當知曉。既然我來了,不妨說說你的條件。”
池晉又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杜恒。
杜恒接過之后打眼一掃,末了冷笑,“英國公好牙口,就不怕崩了牙?”
目光落在紙上,杜恒只想氣笑。瞧瞧這獅子開的大口!北衙禁軍、虎賁軍、騰驤軍、驍騎軍各要了一個將領之位,又塞了兩個進朝堂,一個在吏部,一個在戶部。
池晉神色如常,笑了笑,“做買賣的,不都是討價還價嗎?我開了價,就等你還價了。”
杜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指甲在‘北衙禁軍’上面劃了一道:“你也知北衙禁軍的將領都是圣上的人,這個你死心吧,我們幫不了。”
北衙禁軍護衛京城,北衙禁軍的將領全是齊成帝的心腹,齊成帝不可能讓人滲透進北衙禁軍。
池晉微挑了下眉,“行吧,連你們也沒辦法,那就算了。”
杜恒又在‘驍騎軍’上劃了一道,“驍騎軍也不行,驍騎軍我們也插不進手。”
驍騎軍是大齊最精銳的騎兵,齊成帝十分重視,不允許有人打驍騎軍的主意。
池晉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來你這不是誠心做買賣啊。”
杜恒原本還想劃掉一個,聞言手中一頓,收回了手,“其他的可以答應你。”
池晉心底笑了笑,原本北衙禁軍和驍騎軍就不是他的目標,光兒連杜恒這老匹夫的反應都算進去了,故意寫了兩個進去讓杜恒拒絕,等他臉一板,杜恒就不好再拒絕余下的交易了。
池晉這才舒緩了臉色,“那就靜等魯國公好消息了,你知道的,有些事拖太久了,說不得我就要進宮跟圣上敘舊了。”
威脅!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偏偏杜恒還只能受著這氣,收好紙張,面色冷冷的站起身,“英國公請放心,不日你就能得到好消息了。只盼著英國公不要得寸進尺,也要知曉若是得了好處卻不會做人,就不要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池晉絲毫沒有生氣,手持酒杯朝杜恒揚了揚,“魯國公請放心,這點分寸,池某還是有的。祝我們買賣愉快。”
杜恒甩了袖,徑直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