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女子神情冷漠,步入謫仙居內,夢梵音緊隨其后,連聲呼喊想要將她攔下,然而她卻充耳不聞,直往樓上走去。
“嗯?”
兩人這般動靜,也引起了部分關注,道道目光轉來,觀望事態發展。
對此,女子也不理會,上樓后直往鐘離而去,冷厲的神情,如萬年寒冰一般,壓得氣溫憑空降低了下來,氣氛亦隨之一凝,陡然緊張!
“師姐!”
見此,夢梵音也變了顏色,快步趕上前去,拉住女子的手臂,說道:“此人與我并無關系,只是……”
女子轉過頭來,那冰冷漠然的目光,讓夢梵音如遭雷擊一般,瞬時止住了話語,拉住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一松。
“不要忘了師尊的交代!”
女子冷然一聲,隨后也不理會夢梵音反應如何,便轉向鐘離走去。
轉眼,她又停下了腳步。
望著面前這充滿異域風情,又隱隱透著一股懾人威壓的人,女子雙眉一皺,冷聲道:“你是何人?”
彌涅瓦爾沒有即刻給出回應,而是先將目光轉向鐘離,見他對此并不關注后,才回過頭來,冷冷說道:“退下!”
話語冰冷,只有二字,這態度絕算不上好,但于彌涅瓦爾而言卻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客氣了,若是以往,區區一名天階,根本就沒有與她對話的資格。
只可惜,女子并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竅,因而她的回應也是簡單直接,冷然便道:“絕天居行事,無關人等即刻離開。”
“絕天居!”
此話一出,方才還熱鬧不已的酒樓,瞬時就陷入了死寂,眾人怔怔的望著那名女子,片刻之后,方才驚醒,紛紛奪路而去。
轉眼,只是轉眼,這酒樓就空了個干凈,除鐘離一行外,再見不到半個人影。
“絕天居?”
“怎會來到璇璣城?”
“絕天峰,無情道,斬紅塵,鑄劍心!”
“聽聞那位至尊新收了一名弟子,該不會……”
“劍斬紅塵,悖逆人倫,絕天居這般做法與邪魔又有何異?”
“慎言,慎言!”
謫仙居外,眾人議論紛紛,言語之間盡是驚悸。
也不怪眾人如此,實在是這絕天居的名頭太過嚇人,絕天峰,無情道,斬紅塵,鑄劍心,這絕天居傳承,謂之無情劍道,修者須得斬斷世間一切牽掛,無情無我,唯心于劍,方可成就修行之本。
此等修法不同于佛道的出世之說,佛道出世斬的自身,斷去是自我與世間的牽掛,而絕天居不止要斬去自身,還要斬去紅塵,以達到劍心圓滿,無情無欲,無塵無垢之境。
因此,絕天居的弟子,修行第一步,便是斬盡這世間所有令自己牽掛動情之人,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父母血親。
這般做法,實在太過極端,甚至悖逆了天理倫常,縱然那絕天劍主乃是至尊,亦不能為世人所容,因此只能傳承于一脈,無法像各大道統一般,廣開山門,傳道天下。
按道理,如此極端的傳承之法,縱然只是一脈傳承,也不應該留存于世間
,但奈何,那絕天劍主乃是一位至尊,實力不凡,縱然受玄天諸圣之限,不能傳道于天下,但維持一脈傳承,又有誰能阻攔?
所以,只要絕天居不大開山門,傳道于天下,玄天諸圣便默許其存在,哪怕她偶爾收一兩名弟子,制造一兩樁慘案,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前提是不能制造到各大道統的頭上。
如此一來,也無怪眾人對絕天居之名聞之色變了,試問尋常人誰敢招惹上這樣的麻煩?
“絕天居?”
雖說對玄天之事少有關注,但對這絕天居,彌涅瓦爾還是有所耳聞的,也是因此,冷色更甚,言道:“這里容不得你放肆!”
話語間,一股熾烈的太陽神力透出,直向女子罩下。
“嗯!”
精靈以血脈傳承力量,彌涅瓦爾作為神王之女,血脈中潛藏著最為純正的太陽神力,憑此,她足可以比肩先天證道的強者。
這女子的修為不過天階,連極天之境都未能觸及,更遑論先天證道了,面對這陡然壓下的太陽神力,根本沒有任何抵擋的資本,只聞得一聲悶哼,身軀便撐持不住,轟然半跪在了地上。
“師姐!”
見此一幕,后方失魂落魄的夢梵音也是驚醒了過來,望著跪倒在地的女子,眼中盡是錯愕。
怎會這樣?
這是夢梵音心中的疑問,也是女子心中的疑問,畢竟在她的認知之中,夢梵音出身下界,與她牽扯之人,理當也是下界出身,淺水養不出蛟龍,于情于理,都不應該涉及到這等強者才是啊?
為何如今……!!!
心中盡是不解,但在那熾烈得似要將自己形神焚滅一般的太陽神力之下,女子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牙一咬,強催體內劍元。
“吟!”
一聲劍鳴,凌冽作響,女子半跪于地的身軀隨之顫動,最終一道無形劍罡激出,破開太陽神力鎮壓,向彌涅瓦爾直刺而去。
“嗯?”
感受那逼面而來的銳利劍鋒,彌涅瓦爾也有幾分意外,雖然方才她并未認真,但區區一名天階,竟然能夠破開太陽神力的鎮壓……
難道是那魔種作祟,影響了她的實力發揮?
心念至此,彌涅瓦爾面色也是一變,太陽神力再度催展,凝成一道耀眼的神光射出,瞬間穿透那無形劍罡不說,還余勢不減的貫入了女子體內。
“啊!”
只聽一聲悲鳴,女子身軀翻飛而出,撞碎窗臺護欄,跌落到了大街之上。
“這……”
謫仙居外,眾人議論紛紛,突聞得一聲巨響,一人身影自酒樓之中翻飛而出,跌落在地,凈白的衣衫被鮮血浸染得鮮紅一片,看起來分外刺目。
“絕天居!”
“璇璣城內,當街行兇,未免太不將吾道域放在眼中了!”
“也不知是誰人家這么倒霉,竟然惹上了這等禍事!”
“不對,她是……”
“絕天居的人!”
望著血泊中倒地不起的女子,眾人先是一陣感嘆,雖然方才驚覺其身份,面色又是一變。
“怎會是絕天居的人?”
“難不成撞上鐵板了?”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絕天居的弟子,最差也有天階境界的修為,不聲不響便將其重創至此,莫不是極天之境的強者?”
眾人議論紛紛,卻不知那血泊之中的“尸體”正在悄然變動!
猛地……
“吟!”
劍吟沖霄,驚震十方,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女子的體內,一道血色的劍芒凝聚,最終開胸而出,攜著滔天恨意,直向謫仙居射去。
“嗯!”
劍芒如血,破空而至,快如閃動一般,彌涅瓦爾見此,也不敢怠慢,即刻就要喚出盾牌抵擋,卻不想,一股滔天恨意搶先襲來,于剎那之間奪去了她的心神。
心神被奪,身軀自也失去掌控,只能僵立在原地,任由那血色劍芒襲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見一只酒杯飛至,與那劍芒轟然相撞,最終劍芒崩潰,消弭于無形,酒杯亦是破碎,杯中佳釀紛灑而出,濺落了一地。
“嗬,嗬……”
劍芒崩潰,那滔天恨意亦是消散無蹤,彌涅瓦爾心神恢復,但影響卻未消失,不由半跪在地,陣陣喘息,那湛藍色的眼眸之中,更是流轉著絲絲血芒。
“恨絕無情,劍心魔種。”
鐘離站起身來,虛手將彌涅瓦爾扶起,望著她那還有些蒼白的面色,搖了搖頭,道:“你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我……”
話語未完,便見鐘離劍指點出,落在她眉心之間,一道劍意凝入其中,鎮壓其異念。
劍意鎮壓之下,那魔種異念終是消散,望著神情漸歸平靜的彌涅瓦爾,鐘離沒有在打擊其信心,而是道:“堅持下去,還有希望!”
“嗯!”
此時此刻,彌涅瓦爾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只能用力的點了點頭,以堅定自己的決心。
這時鐘離已轉而望向了在旁的夢梵音,言道:“你我也是有緣。”
“前輩……”
夢梵音低下頭來,不敢接觸鐘離的目光。
如此,倒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實在是兩人的關系,實在有些奇妙,大乾世界,身為妙音道傳人的她,以斬妖就世之名初會鐘離,結果現實卻如此諷刺,那禍世的妖魔,竟是她師尊妙音道主一手培養出來的。
最終,妙音道主斃命于鐘離之手,妙音道也隨之崩析離分,面對這殺師之仇,滅門之恨,她雖心有茫然,但還是以此為方向,修行奮進,結果又不想,大仇未報,便魔神降世,大乾世界毀于一旦,她機緣巧合,流落至玄天界中,得那絕天劍主青眼,收入門下做關門弟子。
然后,又撞上了鐘離!
對于鐘離,夢梵音也說不上是什么感覺,恨,不恨,畏,或許,愛,更是談不上,更多的他像是一個目標,一個支撐著她存在的目標,就好像以前的師尊與妙音道一般。
可這目標現在已經徹底粉碎了,雙方之間的差距,如天塹一般不可跨越。
如此,她應該怎么樣去面對他,不,應該說她應該怎樣去面對自己,她的存在,還有意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