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身孕這件事,確定嗎?”蘇瑜問道。
高全低頭道:“那姑娘并未請大夫診脈,只是和她跟前服侍的丫鬟嘀咕,奴才也不敢肯定。”
蘇瑜點頭,略略思忖,起身道:“備車吧,我去一趟貓耳胡同。”
高全猶疑一瞬,嘴唇幾抿,終是提一口氣,道:“小姐,奴才這幾日盯著貓耳胡同,難免被周圍的人認出,若是奴才駕車,只怕要給小姐招些不必要的麻煩。”
滿目真誠。
蘇瑜方才直接點了高全備車,本就有試探之意,縱然知道,上一世,這個高全,精明能干,謹慎周到,可上一世她重用高全,是距離現在兩年之后。
如今提早兩年,他的心智,未必就如上一世那樣成熟。
此時眼見他如此反應,蘇瑜心下頓時滿意,點頭道:“你還回貓耳胡同。”
高全松下一口氣,應諾領命,轉身離開。
吉星吉月緊隨蘇瑜左右,吉星感嘆,“這個高全,以前倒是埋沒了他。”
蘇瑜含笑,“你覺得,讓他做什么,才不埋沒他?”
吉星略一想,“他這縝密的心思,迅捷的反應,只要磨煉一番,完全擔得起管家一職。”
蘇瑜就道:“好啊,那就依你,等他現在的事做完了,就給他個管家做做。”
吉星頓時一愣,轉而急急道:“小姐,奴婢就是……”
蘇瑜抿唇一笑,“我們吉星慧眼識英才,我不能埋沒人才呀,是不是,吉月。”
吉月掩嘴而笑。
吉星一臉急色,不知如何辯解,“小姐……”
蘇瑜笑道:“好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吉星……
貓耳胡同距離鎮寧侯府大約一炷香的路程,馬車搖搖,緩緩停下,吉月扶了蘇瑜下車,吉星上前叩門。
漆綠的木門里,很快傳來詢問聲,“誰呀?”
吉星回頭看蘇瑜,蘇瑜搖頭示意,吉星便只是叩門,并不答話。
隨著里面詢問聲漸近,木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一個小丫探頭出來,警惕的朝外看,“你們是……”
蘇瑜淺笑,聲音不算大,道:“我是鎮寧侯府的人,聽說你們主子懷了身孕,我來給她送些補品。”
隨著蘇瑜話音響起,吉月將提在手中的禮盒略抬一抬,在那小丫鬟面前一晃。
小丫鬟將信將疑,上下打量蘇瑜,只見她綾羅綢緞,珠翠環繞,精致的面容下,雖是含笑,卻不減威嚴氣度,便問道:“你真是鎮寧侯府的?”
她是蕭悅榕從陸徽私宅里挑選出的人,卻并不知道,這些日子,鎮寧侯府里發生的那些事,還只當蕭悅榕和竇氏依舊是鎮寧侯府的座上賓。
雖是疑問,心下卻是信了八九分。
蘇瑜一笑,和顏悅色道:“除了鎮寧侯府,誰還能來給她送東西!”
說著話,眼見那小丫鬟面上戒備消除,便提腳進門。
小丫鬟徑直引了蘇瑜進屋,“姑娘,鎮寧侯府的人來看您了。”
被小丫鬟稱作姑娘的人正坐在床榻上怔怔出神,一手撫著小腹,一手端了一杯牛乳,聽到鎮寧侯府四個字,頓時一愣,轉頭朝蘇瑜看來。
四目相對,蘇瑜在她面上看到一個發紅的手指印,想來是今兒一早,被蕭悅榕打的吧。
意識到蘇瑜在看她的臉,不由下意識伸手一觸,目光微閃,“你是?”
蘇瑜便道:“蘇瑜。”
聞言,那姑娘登時一驚,身子不由坐直。
蘇瑜不理會她的驚愕之色,兀自找了一張放在窗下的椅子坐下,一掃裙面,緩緩抬頭,一改方才在大門前的一團和氣,冷聲道:“我來就是提醒姑娘一句,與鎮寧侯府為敵,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不得善終。”
那姑娘本就是揚州風月場的老手,也算是歷經過各色人事,心頭震驚閃過一瞬,很快冷靜下來,嬌聲一笑,道:“蘇大小姐能有這么好心來提醒我?”
蘇瑜冷笑,“我是不是好心提醒你不重要,不過,總好過你受人耳光不能還手的強吧!”
那姑娘面容一白。
蘇瑜便道:“不用我說,想必你也猜到陸徽和蕭悅榕的關系,如今你懷了陸徽的孩子,陸徽一死,你腹中胎兒,若是個男胎,便是陸家唯一的香火,這意味著什么,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吧!”
“與其和鎮寧侯府為敵,你還不如好好生下一個兒子,至此徹底從良,陸清灼是三皇子殿下的寵妾,有三皇子殿下在,陸家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你若是能憑著兒子將地位坐穩,這陸家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
隨著蘇瑜說話,那姑娘神色漸沉,若有所思看著蘇瑜,“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生個男胎呢?”
蘇瑜一笑:“是不是生個男胎,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
那姑娘眉心微蹙,略略偏頭,凝著蘇瑜,滿目思量。
蘇瑜轉眸瞥了一眼吉月放在她手邊禮盒,道:“這是上好的燕窩,養胎安神,最好不過,要過怎么樣的日子,是要走康莊大道還是要去陰曹地府,隨你選擇!”
說罷,不再多言,蘇瑜起身離開。
那小丫鬟怎么也沒想到,剛剛還一臉春風的人,轉眼竟然就神色凌厲的讓人心里害怕,及至蘇瑜一離開,她立刻撲到那姑娘面前,“姑娘?”
那姑娘看著桌上的禮盒,沉默不言。
小丫鬟雖不知蘇瑜和蕭悅榕她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可方才蘇瑜的話,分明就是在挑唆這姑娘與蕭悅榕為敵。
不安道:“姑娘,你當真要聽蘇大小姐的話?”
那姑娘眼底神色冷凝,卻是一言不發,如蔥手指,輕輕置于小腹。
小丫鬟一顆心惴惴不寧,道:“姑娘,她怎么會好心給您指一條明路!再說,就算是明路,陸家的家財,如何比得上鎮寧侯府!她這是不知從哪得了風聲,怕您壞了鎮寧侯府的名聲,才故意為之的,您可別上當!”
那姑娘朝小丫鬟看了一眼,轉身復又靠在靠枕上,撫著小腹,道:“將那燕窩燉了,我這腹中胎兒,可是要好好補補。”
小丫鬟聽她如是說,也不知她到底打著什么主意,再勸又怕壞了事,只得應是,提了燕窩出去。
卻是將燕窩交給廚房,兀自尋了個空檔,直奔鎮寧侯府后門,將蘇瑜今日來過的消息,給蕭悅榕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