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飛這個角度的調研,倒是梁一飛沒有想到過的。
但細細一琢磨,的確是這個道理。
“謝先生看來是下了大功夫的。”梁一飛微微一笑,說:“謝謝你的吉言,我相信也是這樣。保健品市場,是一個熱市場,它不需要太多的底蘊沉淀,賺得是一筆塊錢,所以就像您說的,短時間之內能成功,才可能獲得最終的成功,如果不不具備快打的能力,是很難適應市場,只會慢慢被淘汰。”
謝逸飛點頭:“這就是我為什么來找梁先生你取經的原因。在一批有著‘快打’能力的企業里,華強,是我認為最有潛力的,因為快和年輕是分不開的。”
頓了頓,繼續說:“聽說,梁先生今年才22歲,而且您的產業并不止中華鱉精一個,您一系列的事業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快。新時代,僅僅用了一年,就成為南江省,乃至全國最具規模的補習學校,嵐韻湖,也只有一年,就成為南江省娛樂標桿,而華強廠同樣是一年,破億,躋身一流。所以我相信,接下來,您還會繼續創造一個接一個的快打奇跡。對于‘快’,我認為沒有人比您理解更深,更會操作。”
“謝先生,你對我的調查很詳細嘛。”梁一飛笑了起來,看了眼潘覺。
謝逸飛笑道:“并不是潘先生告訴我的,可能是我的習慣吧,在和一個陌生人接觸之前,最起碼先要對對方有所了解。你不能和一個你不了解的人成為朋友,這是對對方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梁先生您說是嘛?”
梁一飛想了想,說:“有句話,叫做‘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了解一個人的目的,可能是成為朋友,都也可以是為了進行敵對,謝先生,你好像忘了,青春寶也是保健品,理論上是中華鱉精的競爭對手之一啊。”
說著,對潘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潘覺啊,你這是領了一只大老虎來向我這只小貓學本事,你說我就這點看家的本事,教會了,我自己豈不是沒活路了。”潘覺倒是也沒想到謝逸飛會這么直接的說來“取經”,正大青春寶才起步,的確需要梁一飛這樣‘快打’高手的成功經驗,可是他話說的也太直了些。
同行業之間的交流、討論,那是沒問題的。
“潘先生是被我騙了。”謝逸飛指著他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然后目光炯炯的對梁一飛說:“梁先生,我相信,大陸的市場是足夠大的,足夠到容納一切對未來有想法的人和企業,這個市場并不是某一家企業可以獨占。而且,而且就目前中華鱉精的發展而言,我們雙方遠遠構不成競爭關系,相反,能對中華鱉精形成壓力的,只有太陽神和三株。那為什么,我們兩個年輕的企業,兩個年輕人,不能攜起手來,一起成為國內保健品新的雙雄呢?”
“雙雄?”梁一飛眼皮微微一垂,他明白了謝逸飛的真實意圖,這家伙不光是來取經,也是來結盟的。
這么看起來,不管正大集團謝家,對謝逸飛是什么態度,但是謝逸飛本人,絕對是個有野心,或者說有志向,不甘于當一個富貴閑人。
沉吟了片刻,認真的說:“謝先生,倒不是我藏私,其實保健品市場快打的秘訣,說白了,就是宣傳兩個字。這話我說了,可具體怎么做,能不能執行到位,用哪些方式宣傳,即不是我們兩有時間一條條討論的,也不是光靠討論就能落實的,那又涉及到創意、執行、政策等等。”
梁一飛雖然說的舉重若輕,但是對于謝逸飛而言,這句話的含金量很高。
從梁一飛的嘴里,確認一條:保健品市場的核心營銷策略,是宣傳。
“受益匪淺。”謝逸飛同樣認真的點點頭,說:“那您認為,保健品的真正功效,應該放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
這個問題的答案,梁一飛心知肚明,但是卻絕對不會說出口,于是說:“謝先生,你的出身放眼全世界,也可以算是一流的。”
謝逸飛微微一愣,不知道梁一飛這話什么意思,但是出于禮貌,還是回應道:“梁先生過獎了,我只是謝家一個普通的子弟。”
“謝家的子弟怎么會普通呢?至少從你第一句分析保健品企業的成長,我就很確定,謝先生和我見過的任何大陸企業家都不一樣。”
梁一飛說著,抬抬手,打斷了謝逸飛的客氣話,注視著他,緩緩說道:“難道,謝家的直系子弟,對于未來的希冀,僅僅是保健品嗎?恕我直言,這個格局并不大,甚至并不正確。”
謝逸飛神情一正,兩道狹長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說:“梁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目前在國內保健品市場有百億的份額,根據我個人估計,兩年之內,達到兩百億不成問題,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隨著改革開放越來越深入,經濟水平越來越提高,十年之后,很可能是中國最大的消費品市場之一。為什么不能作為未來的目標呢?”
梁一飛淡淡一笑,說:“謝先生,你想過沒有,改革開放深入,經濟水平提高,老百姓的見識也會隨著飛快增長,十年之后,什么中華鱉精、三株口服液、太陽神,包括你的正大青春寶,還會有市場嗎?這兩百億,三百億的市場,到底是會膨脹成兩千億、三千億,還是萎縮到最小?”
這句話像一個無聲的驚雷,劈在謝逸飛腦海里。
他忍不住朝前挪動了一下身體,和梁一飛的距離,已經逼近了初次見面能達到的最親密距離:五十公分。
“梁先生,這正是我剛才向您請教的問題!”謝逸飛有些激動的說:“我對于國內保健品的現狀做得調查有很多,也包括質量,或者說效果。恕我直言,包括中華鱉精在內,目前市場上所有的保健品,都完全達不到宣傳效果,幾乎沒有任何特殊功效和營養。如果我加大研發力度,研發出有真實療效的保健品,確實能解決一些問題,那么在眾多沒有效果的保健品中,應該會異軍突起,取得很好的口碑和市場。您覺得呢?”
梁一飛一直微笑著看著謝逸飛,等他說完了,才笑了笑,然后淡淡的問了一個問題。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去開制藥廠呢?”
“啊?”謝逸飛腦子又是嗡的一下。
這話打擊他打擊的有點狠。
邊上一直沒說話,在喝茶的吳三手好懸噗嗤一口笑出來。
保健品到底要不要有療效,梁一飛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還跟吳三手聊過。
“謝先生,如果保健品真的有一定療效,那就是藥,何必打著保健品的名頭,不如開制藥廠,賺錢又多,口碑又好;如果保健品不具備藥物的療效,僅僅是有食物的療效,那為什么不開飯店或者菜市場直接賣食物呢?”
梁一飛笑呵呵的說:“你剛才說,調研過市場,保健品的療效基本都很弱,或者不存在,那么謝先生,你知道截止今年6月,國內保健品市場上,有多少種嗎?”
“多少種?”謝逸飛問。
“大大小小的,超過了3800種,還有很多不知名小作坊生產出來的,數字可能還要翻一倍。”梁一飛嘆了口氣,說:“接近一萬種毫無作用的保健品充斥著市場,把市場推到了今天的規模和熱度,可是謝先生你想過沒有,一旦潮水退去,這小一萬種保健品,就會變成一萬顆可以炸死人的口碑炸彈,保健品市場還會有任何可信度嗎?到時候,無論你的青春寶再有療效,只要打著保健品的招牌,還會有人信嗎?既然真有療效,你又有外商的好政策,謝家的大樹乘涼,何必來趟這趟渾水,不如直接開制藥廠。”
這番話,梁一飛也只能私下和謝逸飛講,因為大家同樣是做保健品的,對這里面的貓膩心知肚明。
換句話講,以目前保健品市場的狂熱程度而言,就算有媒體去報道保健品不具有功效,市場依舊會熱捧。
除了盲目性原因之外,還有一個主要原因:目前國內,普通人能買得起的‘高檔禮品’實在不多,而隨著經濟起飛,國人對于健康和面子的追求,也開始提前一步起飛。
這話是大實話,大實話往往最傷人,也很殘酷,謝逸飛臉色變化了幾番,皺眉不解的看著梁一飛,問:“梁先生,既然是這樣,你為什么要做保健品行業呢?我認為,您對于自己未來的希冀,也絕對不是賺一筆就走吧?”
“為什么,為了錢唄。”梁一飛彈了彈煙灰,靠在沙發上,平靜的說:“謝先生,你姓謝,再不受重視,那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初來大陸,能調動的資金,恐怕也不會少于百萬規模吧?”
謝逸飛猶豫了片刻,搖頭說:“不止。”
“那就對了啊,你知道我在三年前,有多少錢嗎?”
梁一飛翹起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好像在說一件很遙遠和他無關的事,“我清楚的記得,我才出獄那天,我父親帶我去吃一頓肉,吃掉了18塊6毛,我們父子倆翻遍了口袋,沒湊夠。”
說著,看向謝逸飛,認真的說:“所以對于我來說,現在還不到談志向和理想的時候,什么能賺錢,什么賺錢快,我就做什么。有錢了,才會有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