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緣分不好說,不過講真話,何云飛這個家還真不錯。
不是大,也不是奢華,當然,這些都有,但是以梁一飛前世的經歷,這一輩子的資產身份,倒是不至于對一個三百平方的90年代的別墅感到過于驚艷。
而是整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從上到下的布置:至少是梁一飛目力所能及,所能看見的邊邊角角,都有種很明顯的‘家’的感覺。
什么叫做家的感覺?
整潔干凈,這是第一位的,最基本的,這自然不必說,家里有女人,只要這個女人不是太懶,一般都能做到,何況何云飛家里還請了保姆打掃;
稍微高一點的境界,就是整個家里的擺設、家具、裝修的舒適性,大到沙發電視,小道桌上的一盒餐巾紙,無論是什么,都讓人覺得這個環境里生活,十分的舒服。
這就需要這個家主人的眼光了,想來,何云飛那種大老爺們是不會在這些小細節上操心的,鋼鐵直男嘛,哪里會管這些,梁一飛也這樣,他住的那個辦公室,簡單到令人發指,要不是有保潔定期打掃,簡直就是豬窩。
這兩個層次,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通過眼耳口鼻,行動舉止,可以觸碰到的。
那么再高一個層次,就有點玄乎了。
這是一種感受,溫馨而不缺乏情趣。
梁一飛就有點這種感受,至于他為毛會有這種感受,自己也說不清,心里猜了猜,八成,還是因為對這位嫂子有好感,愛屋及烏嘛,腦子里始終有點骯臟下流的想法。
可以理解,腦子里沒點骯臟下流的想法,那還是有錢男人嘛?
腦子里可以想,行動上絕對不能做,有想法,是動物性驅動,人也屬于動物,可以理解;要是真行動了,那人和動物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其實真正讓梁一飛感到意外的是,并沒有在這里,感覺到太多的冷清。
丁靜靜那套小別墅就在對面,出門后沿著小區道路繞一個拐角,有個小人工水池,水池的東南邊,一排聯排別墅,左手第二棟。
有她帶著進去瞧了瞧,家具什么的都很齊全,也十分干凈,就是很多家具的款式的年頭有些老了,這問題不大,花錢買新的就是。
“租房子那戶人家也不常來住,做生意的,過年回老家了,你要的話,我跟他們打個招呼,過完年不租了。”丁靜靜說。
“行。”梁一飛在她和裘娜面前,又恢復成了一個成熟理智有能力有魄力有魅力的成功男人形象,大尾巴甩出來,不再說什么我現在就要立刻就要一定要之類的淘氣話,說:“嫂子,你給我一個賬號,我把錢給你打過去。”
具體多少錢,沒討價還價,都是朋友說那個不好看,裘娜在中間遞了個話,85萬。
這個價錢不算低,比梁一飛想象的要高出快一倍,不過他相信裘娜不可能在中間弄這種錢,毫無意義,早晚露陷,那只能說明,這兩年自己沒有關注房地產,國家也沒有完全放開房地產市場,但是房地產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起步了。
當然,這里配套設施成熟,又是市區,還是精裝修,價格比較高也理所當然。
“既然定下來了,咱們走吧,我說你們兩晚上還有事沒?要是沒事一起去跳舞啊。”裘娜抱著胳膊說:“這大過年的,在家都冷冷清清,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去你嵐韻湖玩吧。”
裘娜也是單身,父母去世的很早,純粹是一個人打拼出來的,她這樣的,最不喜歡逢年過節,丁靜靜應對寂寞的辦法是守,裘娜的辦法是出去玩到累個半死,喝個半醉,回家倒頭就睡,什么都不想。
梁一飛骨子里就沒有家的概念,也懶得在家里看電視看天花板,何況家里就這么點大,他在家,梁義誠和劉萍在家干點啥事都不方便,男人嘛,要相互理解,四十多歲的男同志,已經到了身體機能還算好的最后一截路,趁著好用就多用用,別老來那啥空流淚。
給家里打個電話,說晚上不回來了,然后等著丁靜靜化好妝換了一套大毛的衣服,驅車前往嵐韻湖。
同樣是快要過年,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貼對聯,一副喜洋洋的氣氛,可是在濱海市東郊一個禮堂外,曾經救過梁一飛的那個有著詭異名字的獨臂女孩寧小倩,此時卻是滿臉的焦急和不安。
“媽,你回去吧,我求你了!”
寧小倩透過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年婦人,看向她身后的禮堂,禮堂面積很大,以前是一個小學的禮堂,現在被人租了下來,此時顯得有些擁擠。
偌大的禮堂里的座椅全部拆卸掉了,有上百個人席地而坐,雙手用一種很詭異姿勢,像是天線一樣,伸過頭頂在左右兩側分開。
男女老少都有,大冷的天,也不穿毛衣什么的,人人一身淡薄的秋衣。
在這些人最前面的臺上,坐著一個留著三綹長須的中年人,同樣是一身淡薄的秋衣。
禮堂的墻壁上,則是掛著大大小小的錦旗和獎狀,如果寧小倩視力足夠好的話,可以看到,很多獎狀里還加蓋的鋼印,什么‘中華氣功協會認證大師’、‘企業家協會副會長’、‘強身委員會首席委員’、‘全名氣功促進發明特等金獎’之類很荒誕的頭銜,聚集在一起。
這些人唯一不同的是腰上系著的腰帶顏色,每個人腰帶上,都系著一條腰帶,顏色有灰白黑紅金各不同。
這里灰色腰帶最多,然后依次次之,到了紅色腰帶,就已經屈指可數,都坐在第一排,唯一一條系著金色腰帶的就是臺上那個中年人。
寧小倩50多歲的老母親柳思源的腰上,也系著一條腰帶,白色的。
奇怪的是,在臺上那個中年人的身后,放著十幾口像大鍋一樣的電視信號接收器。
“小倩,你放心,媽在這里跟老師學氣功好得很,你先回去。”柳思源壓低聲音說。
這年頭氣功盛行,連很多有文化知識的人都迷信其中,甚至中科院都曾經為之背書,可是親耳聽到當過大學老師的母親這么講,寧小倩還是覺得十分的荒謬,著急的搖晃著空空蕩蕩的袖管,說:“媽這都是騙人的,就是想騙你錢!那個電視接收器,我去市場上看過,80塊錢就能買一個很好的,他賣給你兩千五百塊錢!這不是騙子嘛!”
“別胡說,那可不是一般的電視接收器,老師講了,這是一種創造性發明,它能接受到天地元氣的。練氣功要靠天分,沒天分的人,筆尖蘸干洞庭湖也感受不到,可是靠著這氣功接收器,一般人都能練氣功!”
柳思源跟女兒普及了一番‘道理’,然后憐愛的拉著女兒空蕩蕩的袖子,說:“貴是貴點,可咱們也能賺,媽現在已經是銀帶級,老師說了,只要等到到了黑帶級別,就能把返款給咱們,還有,如果能到紅色腰帶,就能成為老師親傳底子,哪怕媽還是不能發功,媽也可以請老師發功,幫你治胳膊!”
說著,嘆了口氣,眼眶微微就發紅,說:“都是媽對不住你,以前工作太忙沒照顧好你,才讓你一直殘廢,媽就想著,再怎么樣也要請老師發一次功,哪怕胳膊長不出來,能讓你身體強健點,那也是謝天謝地了,再多的苦,媽都能吃,你別擔心!”
寧小倩不是第一次聽她媽講這樣的話,現在已經不是感動,而是擔心!
柳思源參加這個所謂的氣功班也就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最初,寧小倩也沒太當一回事。
一來,這年頭信氣功的人非常多,尤其是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即便學不到什么,能和另外一群老頭老太太在一起活動活動聊聊天,那也不錯;
二來,對于寧小倩這個殘疾問題,柳思源一直十分的愧疚:就是因為寧小倩小時候她工作忙,每次上班就把她帶到學校里讓她自己玩,也顧不上,又一次才五歲不到的寧小倩拉學校的電線朝上爬,結果漏電,雙臂才截肢的。
柳思源從那以后,就陷入了猶如祥林嫂的自責之中,前幾年興起氣功熱,看到報紙上報道的那一個個神奇的大師,柳思源似乎看到了能治愈女兒的希望,凡是聽說哪里有氣功班就立刻去報名,為這事花了不少錢,和寧小倩也沒少為此拌嘴。
娘倆吵架,又是為了孩子好,吵來吵去完全沒結果,當媽的依舊我行我素,當女兒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隨她去了。
寧小倩有時候大晚上出來‘賣藝’,就是因為跟柳思源吵架之后心情煩悶,出來散散心。
哪知道,這一次的氣功班,才上了兩天,寧小倩就發現不太對勁。
以前的班,大不了就收點學費,幾百塊錢到位了,可是這一次,直接賣東西給學員,比市場價要高出幾十倍!
不光如此,還建立了一套很嚴密的體系,完全把人套牢了,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