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覺這個問題,梁一飛上輩子也遇到過。
年輕的時候,看到電視里負心男離開了摯愛他的女主角,會想這個男人太不是個東西,自己以后絕對不會成為這種人,結果人到中年,主動、被動離開的女人卻越來越多;
生活中,遇到那些只為賺錢不要良心的奸商,恨不得拳打腳踢,道德上極度的鄙視并且因此獲得了優越感,可是真輪到自己做生意,只要能賺錢,什么都敢干;
那些曾經好像最瞧不起最討厭的事,卻比比皆是的出現在了自己身上,終于活成了自己年輕時代最討厭的模樣。
可諷刺的是,此時卻完全不覺得這樣有任何問題,還會善意的嘲笑當年自己的幼稚。
比較有趣的是,那時候他討論這個問題的對象是袁欣然。
梁一飛記得很清楚,當時已經是純熟女的袁欣然正在對著鏡子摸唇膏,透過鏡子的反射看了他一眼,很毒舌而不在意的問了一句‘你多大了?還想這個?睡膩歪是吧?’
對于心理上的波動,有時候完全不當一回事,反而是一個特別好的解決方法,反正被鄙視了一句之后,梁一飛就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沒想到事隔多年,兩個時空,潘覺又一次問了出來。
梁一飛是薄情寡義時間久了,屬于那種表面上有文藝氣質,骨子里是功利主義者的類型,像這一類‘良心問題’可以用袁欣然的方式對待他,但是潘覺嘛,別看他現在好像也挺社會,其實骨子里還是文人氣質,他既然有這樣的困惑,還是用比較哲學的方式和他聊聊比較好。
哲學是個好東西,就像個球一樣,是圓的,怎么說都行,沒有正面反面之分,只要說得聽起來是那么一回事就可以。
果不出其然,和梁一飛聊了一會人生,潘覺十分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走我送你下樓。”梁一飛笑笑,起身拍了拍潘覺胳膊,然后一前一后的到了樓下,看著他上了車,揮手告別。
吳三手正好從嵐韻湖大門口進來,見梁一飛揮手,回頭朝遠處看了眼,看見了潘覺的車,一愣,然后一溜小跑過來。
“你這著急忙慌的干嘛呢?”梁一飛問。
吳三手上來,壓低了聲音說:“哥有個人想見你。”
梁一飛奇怪的說:“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要見我直接去會客室等著就是了。”
“哥,這人不太適合朝嵐韻湖里帶,她剛才來,我知道她身份之后,就把她帶出去了。”吳三手低聲道:“就是那個指使人撞袁小姐的女人。”
“哦……那個什么小琴姐是吧?”梁一飛恍然,吳三手這事做的對,小琴姐現在身份很特殊,也不知道秦風民到底準備怎么了解或者說處置這件事,她作為焦點人物,大模大樣的出現在嵐韻湖的確不太好。
“是。”吳三手點點頭,說:“在馬路斜對面那個還沒封頂的空樓盤里,哥你去不去見她?”
“走,去看看。”梁一飛也是頗為好奇,這位小琴姐到底是什么人物。
這段時間下來,通過袁欣然的嘴,他對于‘小琴姐’這個關鍵人物有了一定的了解,印象中,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
反正袁欣然對這個人的評價很不錯,說她就算不跟著趙公子混,早晚也能有自己一番天地。
能讓袁欣然講幾句好話,那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叫上韓雷吧。”吳三手說。
梁一飛本來想說‘不用’,話到嘴邊,點了點頭。
這年頭還真不能太大意,連秦風民、袁欣然都被車撞了,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等韓雷下來,三個人也沒聲張,穿過馬路來到對面工地,這地方是準備建學校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去年這時候樓就已經起來了,可拖了一年多還沒封頂,搞成了爛尾樓,都是水泥板子,平時也沒什么人來。
順著水泥樓梯走到二樓,果然看見一個穿著打扮很普通的女人,正站在空曠的樓層中間,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到腳步聲,那女人抬起頭看了過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梁一飛身上,有些不安的叫了一聲:“梁總您好,我叫龔雪琴。”
“你好。”
久聞其名,梁一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小琴姐真人。
一頭烏黑的卷發,長得不算那種特別漂亮的,但有些風韻,兩道眉毛微微上挑,有些男人才有的英氣,但是從面相來說,的確是那種進攻性十分強的人,這點放在女人身上未必是好事。
微微瞇起眼睛,盯著她的臉仔細的看了一會,然后又像是審視,或者‘觀察’一件商品似的,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足足有半分鐘。
如果是朋友,哪怕只是認識的熟人,這么看對方也是十分不禮貌的,但梁一飛不僅盯著她肆無忌憚的看,并且足足有半分鐘,一句話沒有說。
對方的來意,梁一飛不清楚,然而不管她是什么來意,現在她的處境顯然并不妙,如果她還繼續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甚至平等的態度,梁一飛都不會再繼續和她談下去。
被梁一飛像看貨物似的看了半天,小琴姐的臉上果然閃過了明顯的不悅,然而最后卻沒有發作,反而,聲音有些放低的開口說:“梁總,今天來,我是想請您幫忙的。”
“幫忙?”梁一飛重復了一遍。
“是。”龔雪琴點點頭,說:“前段時間和您發生了一點兒誤會……”
“不是和我發生誤會,我們之間,我和你的老板之間,半毛錢誤會都沒有,就算算上那輛被砸的車,也不過是我借給朋友用的而已。”梁一飛有些沒有禮貌的直接打斷了她。
龔雪琴面色不變,點點頭,然后說:“您說的對,和您之間,并沒有任何矛盾,至少我和您沒有任何矛盾。另外我知道袁欣然袁小姐和您的關系非同一般……”
“你好像又說錯了。”梁一飛再一次打斷了她,說:“袁欣然和我的關系很一般,我們就是工作關系。要說她和誰的關系不一般,你大概是比我清楚的。”
連續兩次被梁一飛近乎粗暴的打斷,龔雪琴的表情終于發生了一些變化,明顯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用很明顯的皺眉,表示出她的不悅,繼而緊緊的抿著嘴唇不再開口。
梁一飛淡淡一笑:“龔小姐,如果你想見我,僅僅是展現你的風骨和性格,通過此吸引我的注意力,達到你想要的目的,那么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有性格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任何一個都不比你更差,已經審美疲勞了,相反,我喜歡老實一點的女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浪費大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