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地蕩來蕩去,她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霍思謹的身影,還有霍思謹腰間掛著的荷包。
那荷包她認識,那便是當日謝思成在彩繡坊買走的十套荷包中的一個。
這種荷包是不單賣的,還是她給掌柜的打了招呼,才賣給謝思成的。
荷包的花色式樣是獨一無二的,外面買不到。
謝思成是把荷包送給霍思謹了,霍思謹就是庵堂里的那個女子。
霍柔風覺得哪里哪里都不好,她雖然從小都是當男孩養大的,可是也知道荷包之類的東西,是不能隨便送的。
姐姐和她用的荷包都是自家繡娘或丫鬟縫的,就沒有男子送的。
謝思成一定很喜歡霍思謹吧......
而霍思謹從小生活在萬華寺,父親每年給萬華寺送一萬兩銀子。
她曾經懷疑過自己和那個女孩的身世,在今天當她知道霍思謹便是那個少女時,她驚訝得幾乎失態。
霍思謹姓霍!
這是翰林院掌院霍江的霍,她也姓霍,是江南巨賈霍沛然的霍。
而霍沛然供養了霍思謹十余年。
霍柔風的頭暈暈沉沉,太巧合了吧,但是據她所知,杭州霍家沒有人做官,祖上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像是能有的。
長房出了一個秀才,那是本家老祖宗便說過,這是霍家頭一個有功名的,還賞了十兩銀子。
霍家的男丁大多不愛讀書,又怎會和狀元郎有關系。
可是霍思謹千真萬確是在萬華寺后山的庵堂里長大的,霍老爺也千真萬確用了十多萬兩銀子來供養她。
霍柔風一直懷疑庵堂里的是霍老爺的外室子,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
霍思謹是有爹的,不但有爹,而且還有哥哥。
霍柔風坐在秋千上抱住了小腦袋,霍思謹肯定不是霍老爺的親生女兒了,那她呢,她是誰?
她覺得今天真是很不快樂的一天。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么不快樂,總之就是不快樂。
“去把安海叫來。”霍柔風說道。
安海很快跑過來:“九爺,您叫小的有何吩咐?”
霍柔風對安海低語幾句,安海一溜煙地跑了。
霍柔風想了想,又把張升平叫了過來:“你想法子查查霍江家里的事情,尤其是查查霍江和我爹,或者霍江和杭州霍家有沒有關系。”
話雖如此,但是霍柔風對此并不抱太大希望,霍江為人低調,且讀書人家謹言慎行。
霍柔風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終于松了一口氣,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接下來的兩天,霍柔風都是喪喪的,沒有什么精神。霍大娘子也沒有再去分號,就在家里看書喝茶。
綠云悄悄告訴霍大娘子:“自從永濟寺回來,九爺就沒精打采的。”
霍大娘子道:“這事咱們幫不上她,要看她自己。”
妹妹心里有個結,從小就有,雖然妹妹很懂事,每天喜笑顏開,但是從霍十和霍十一他們,第一次沖著妹妹喊出“野種”兩個字,妹妹心里的這個結便有了。
張升平的消息很快便打聽到了,他來見霍柔風時,有些奇怪地說道:“說來也怪,太后讓霍家小姐陪著去法竹林的事情,京城里知道的不少,霍家小姐初回京城,便已頗有閨譽。”
張升平之所以覺得奇怪,是因為那天并沒有很多人在場,霍柔風悄悄溜進法竹林,是提前兩個時辰,那時太后的轎子還在半路上,永濟寺也并沒有關閉竹林與寺院之間的那道門。
永濟寺的住持自然不會說出去,霍柔風也不會,那么余下的也只有宮里的人,或者是霍思謹本人了。
他繼續說道:“霍家這位小姐來到京城后,除了永濟寺以外,便就深居潛出,并沒有融進京城里的閨秀圈子。反倒是這兩天,霍家先后收到十幾家的請帖,都是請霍小姐的,看來都是拜太后所賜。”
“霍江與咱家老爺應該不認識,他從高中狀元后便在京城,后來又被太后慧眼識珠,把他調進六部。亦就是說,這些年來他都是住在京城。而咱家老爺卻一直都在江南,偶然來京城也是匆匆忙忙,找的也是京城里的商戶,兩人的經歷沒有任何交集之后。”
霍柔風輕輕嘆息,表面上霍江與父親是不認識的,可是父親卻又把霍江的女兒供養長大,霍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是十多萬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可霍老爺卻是大手筆的,把這筆巨款用在霍江的女兒身上。
單就這件事,有人認為霍江和霍沛然是生死之交也有可能。
安海的消息也送了過來,和霍柔風意粒之中的,一模一樣。
謝思成來京城了!
京城里本就有兩家擷文堂,謝思成來看自家生意,這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霍柔風卻直覺謝思成來到京城,一定是和霍思謹有關系。
霍思謹,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霍柔風的腦袋又開始疼了,她忽然很想找個人商量商量,找誰呢?姐姐,不行,梅子酒的事情,姐姐還在等待中觀望,大掌柜也依然被關在順天府的大牢里。
宋申?也不行,自打那天她請宋申吃了一通肉夾饃之后,宋申便不舒服,她讓四時堂的大夫去看過,據說是積食而起。
也就是說,那天的肉夾饃把宋申吃出病來了。
如果不和他們商量,余下的人便都是下人和護衛了。
霍柔風有點傷心,她十一歲了,連個知心朋友也沒有。
忽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影子,展懷。
哎呀,如果展懷那個小東西也在這里,倒是個能一起說話的小伙伴。
霍柔風索性讓人取了紙筆,坐在幾株開得明艷的三角梅里,給展懷寫信。
她告訴展懷,花三娘很厲害,是個有手段的人,她叮囑展懷,還是不要再避著花三娘了,這么能干的人,當然要好好用起來,不要再怕她給你告狀了。
她洋洋灑灑寫了一頁紙,只字未提霍思謹的出現,也沒有提梅子酒的事。
她剛剛吹干紙上的墨漬,采芹就來了:“九爺,那個楊......展公子已經束發,您不能給他寫信了,讓奴婢抄錄了,您再讓人送到驛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