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滿頭白發,呵呵”
此時,賀年正坐在羅信的對面,笑呵呵地說道。羅信也苦笑搖頭道:
“我是不是應該出去亮亮相,破除謠言啊?”
京城。
皇宮御書房。
嘉靖帝滿臉鐵青,望著站在對面的黃錦道:“那羅信還在停工?”
“東廠傳來的消息是這樣。”黃錦低著頭回到。
嘉靖帝又將目光望向了陸柄道:“錦衣衛怎么說?”
“碼頭停工,羅信閉門不出。”
“啪!”嘉靖帝一拍桌子道:“他這是要干什么?朕派他去東南,就是讓他在家里睡大覺的嗎?”
黃錦低著頭小聲說道:“陛下,東南的官員太囂張了,奴婢原本想著幫羅信一把,讓他盡快將碼頭建起來,也好為陛下辦事。但是那宋大年根本就不見奴婢。奴婢認為他不是不給奴婢面子,而是不給陛下面子。”
“嘩啦!”嘉靖帝將御書案上的奏章掀飛了一地,怒吼道:“朕殺光了他們。”
黃錦低著的頭,眼中露出了一絲喜色,如今他和羅信聯盟,自然是想要幫羅信一把。只是陸柄的心中卻是很焦急,陸家就在蘇杭,如果陛下在蘇杭大開殺戒,難免會誤傷到他們陸家,而且一旦嘉靖帝發現陸家參與了此事,說不定會處罰他陸柄,最近幾年,他感覺到嘉靖帝更加的反復無常,他對嘉靖帝已經畏懼到了骨子里。
嘉靖帝呼哧呼哧喘了一會兒氣,將目光望向了陸柄,陸柄的心中就是一緊,頭垂得更低。耳邊聽到嘉靖帝清冷的聲音:
“陸柄,東南的事情也有你陸家一份吧?”
陸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陛下,老臣不知。老臣少小離家,陪伴陛下,一直沒有回家過。家里的事情,老臣從未管過,如果老臣的家人真的犯法,老臣愿意親手斬殺他們。”
嘉靖帝聞聽到陸柄說起他自己自幼陪伴他,心中便是一軟,聲音也溫和了一些道:
“起來吧。”
“謝陛下!”
陸柄站了起來,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嘉靖帝微微垂下了眼簾,眉頭漸漸低鄒了起來。他的心中很是煩躁,他殺一個宋大年很簡單,雖然他老了,但是龍威仍在。但是嘉靖帝深深知道,殺一個宋大年根本就不起作用,真正掌控東南的是那些世家豪門。
“可惡的世家!”
嘉靖帝在心中罵道,他這一生就是在和世家爭權,雖然如今他已經能夠做到獨裁,但是世家的反彈力卻也很強。他絕對不可能將在東南大開殺戒,將那些世家豪門屠殺個干凈。
獨裁也是有著范圍,如果他敢超出那個范圍,他這個皇位也未必就能夠做得穩當。別說是他,就是歷史上最為獨裁的唐朝李世民,不也是整日在和世家相斗,而且也沒有敢屠殺世家?
“如何解決這些世家?”
嘉靖帝深深皺著眉頭,他這一生都沒有消滅世家,又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想出辦法來?
猛然間,他的心中一動。
羅信!
羅信在求學階段,還不是官身的時候,就敢斗嚴嵩,并且最終將嚴嵩斗倒,而且抗旨不尊,與自己相斗,最終還逼得自己取消了旨意。后來更是私自出兵,縱橫草原。在立下天大功勞之后,在自己的忌憚之下,竟然又逼迫自己放他去東南。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斗不過世家豪門,也不應該如此忍氣吞聲,默默無聞,反被東南世家豪門譏諷笑話。
這不是羅信,這不是自己熟悉的羅信,這不是自己忌憚的羅信!
難道他另有打算?他這是欲擒故縱?
我要再看看!再看看!而且如果羅信最終和東南世家相斗中獲得了勝利,那么得利的自然是朕,如果羅信最終失敗了,也給了朕殺他的借口。
嘉靖帝舒展開緊鎖的眉頭,神色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道:
“你們下去不,繼續監視東南。”
東南。
杭州。
市舶司。
羅信終于從衙門走了出來,乘坐著轎子順著大街向著知府衙門行去。霎時間,各方消息云動,羅信前往知府衙門的消息傳到了宋大年的耳朵中,傳到了一個個東南世家豪門的家主耳中,整個東南的目光都匯聚在羅信的身上,想要看看羅信究竟想要做什么。
轎子來到了知府衙門,羅信從轎子里面走了出來,魯大慶拿著羅信的拜帖上前,對門子說道:
“我家大人求見知府大人。”
那個門子皮笑肉不笑低說道:“很不巧,知府大人去縣里了。”
羅信舉步上前,淡淡地問道:“宋大人何時回來?”
那個門子依舊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這小人哪里知道?”
羅信微微皺了皺眉頭道:“讓掌管工房的推官前來見我。”
“是,小的這就去通稟。”
那個門子反身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官員走了出來,朝著羅信施禮道:
“卑職楊文修拜見同知大人。”
“你就是掌管工房的推官?”羅信淡淡地問道。
“是!”楊文修也同樣淡淡地應道。
“修建碼頭的物資為什么要停下來?”
“這個是知府大人統一安排,小人也不得知。”
“如今知府大人不在,本官命令你立刻將物資調撥過去。”羅信凝聲道。
“對不起,羅大人。沒有知府的手諭,卑職不敢。”
羅信冷冷地注視著楊文修,足足有十幾息的時間,羅信轉過身,走進了轎子里,喝道:
“走!”
羅信乘坐著轎子回到了市舶司,整個東南熱鬧了起來,一個個東南世家豪門的家主趕往吳縣陸家,匯聚一堂。
“羅信在宋大人那里碰釘子了,呵呵”
“真像一條落水狗!”
“你們說羅信最終會如何做?”
“他又會如何做?如今連碼頭都建不起來,我看不用我們動用關系彈劾他,更不用我們鬧事趕走他,過了這個月,恐怕陛下的旨意就來了,那羅信就要夾著尾巴滾了。”
“那他如果像我們低頭呢?”
“那我們就賞他一口飯吃,只要他聽話,乖乖地做一條狗,到時候獲得的利潤我們仍給他一點兒剩下的,讓他去向陛下交差也就是了。”
“那十天后又到了和海商交易的日子,我們是不是不用再管羅信了?”
“管他干嘛?他如今自顧不暇,哪里還有精力盯著我們?他如今全部精力都在修建碼頭上,如果他再停工下去,陛下就會暴怒了。陛下一旦暴怒,他也就完了。”
“這個羅信太不識抬舉,害得我們上個月壓了八成貨物,加上這個月的貨物,我家也就將能夠用的流動資金都用上了,手里都沒有余錢了。”
“你這算什么,我還賒了一些貨物。”
“老大人,您倒是說句話,我們十天后究竟要不要交易,這貨可不能夠在壓下去了。”
“交易,為什么不交易?”陸鼎哈哈大笑道:“那羅信如今已經焦頭爛額了,這次交易之后,多給宋大年一份禮,畢竟是他讓羅信焦頭爛額。”
“這是自然,你們說那羅信若是像宋大年那樣識時務該多好。”
“哎,你們說,那羅信明日會不會再去找宋大年?”
“不會吧?已經丟了一次人了,難道他還想丟第二次人?”
“這個可不好說,呵呵之前羅信還端著架子,倒驢不倒架,只是派手下的官員去知府衙門,結果怎么樣?
最終還是得親自出去丟人,我想羅信還得去。畢竟他如果還不能夠修建碼頭,這么拖下去,便會失去陛下的信任,讓陛下懷疑他的能力。”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哈哈”
“各位,知府衙門對面的鴻升樓的酒菜可是不錯,不如我們明日去那里聚一聚?”
“同去!”
“同去!”
“哈哈哈”
次日。
鴻升樓。
東南世家豪門的家主齊聚鴻升樓二樓一間臨窗的包間,一邊推杯換盞,一邊通過窗戶望向街道。
“來了!”一個一直站在窗戶前向著窗外觀看的家丁呼道。
眾人起身來到窗旁,向著下方的街道上,羅信的轎子正順著街道向著知府衙門而來。轎子停在知府衙門門前,羅信從轎子里面出來,如何又是魯大慶拿著拜帖上前,程序和昨日一樣,羅信依舊沒有見到宋大年,那楊文修也依舊不肯給羅信修建碼頭的物資,然后羅信便轉身向著自己的轎子走去,便聽到頭上傳來了笑聲,抬頭向著對面的樓上望去,便見到一扇窗戶內,陸鼎站在中間,在他的兩旁站著東南世家豪門的家主,正望著他肆無忌憚低笑著。羅信看了他們一眼,低頭鉆進了轎子,耳邊聽到更為放肆的笑聲傳了下來。
第三天
羅信依舊前來知府衙門求見宋大年,碰了釘子之后,依舊返回了市舶司。一連幾天都是如此,羅信的名聲在東南已經臭了,誰都知道羅信落魄了,成為了一個軟蛋,被宋大年耍得團團轉。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就在談論羅信,嘲笑羅信,東南世家豪門更是不把羅信再當做一回事兒,而是在積極準備著交易的貨物,準備大賺一筆。
京城!
皇宮。
御書房。
嘉靖帝聽著陸柄和黃錦的回報,眉頭微鎖,他也有些不明白羅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黃錦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站在那里心中不住地念叨。
“羅信啊,羅信,你不會真的慫了吧?你不會真的被宋大年耍了而不知道吧?我的命運可都壓在你的身上了。”
“陛下!”陸柄凝聲道:“如今看來,羅信并不具備在東南建立市舶司的能力,還是把他召回來吧。”
嘉靖帝目光閃爍,現出了猶豫之色。他此時也有些懷疑羅信的能力了,畢竟官場上的爭斗和戰場上的爭斗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羅信善于征戰,卻未必善于官場爭斗。他的心思也有些傾向于將羅信調回來,而且還可以將其變為庶民,永不錄用。
看到嘉靖帝眼中的猶豫,陸柄心中就是一喜。吳縣陸家是陸柄的根,陸家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怎么會不清楚?他了解陸家,也同樣了解羅信,他從羅信還只是一個童生的時候,就開始關注羅信,深切的知道羅信不是一個善茬,絕對不會是一個慫貨,更不會被宋大年給耍了,而且他堅信應該是整個東南和宋大年被羅信給耍了,一旦羅信露出了獠牙,就是東南那群人倒霉的時候。只是他不知道羅信究竟會用什么手段,他如今也看不清羅信。但是卻知道,只要能夠把羅信會調會京城,就算他有霹靂手段,也只能夠望洋興嘆,所以此時見到了嘉靖帝神色猶豫,便立刻說道:
“陛下,羅信能力不足,耽誤陛下大事。如今那那頭已經停建一個多月了,不能夠在這樣拖下去了,老臣建議還是另選才能吧。”
一旁的黃錦急了,他知道一旦羅信被調了回來,羅信就完了,他黃金也完了。立刻開口道:
“陛下,用人不疑!”
陸柄意外地看了一眼黃錦,他不知道黃錦為什么會幫助羅信說話。但是黃錦這句話還是起了作用,嘉靖帝的潛意識中也認為羅信不會這樣被戲耍,沉吟了片刻道:
“宣徐階和高拱來。”
徐階和高拱很快就來到了御書房,對于羅信如今在東南的遭遇,兩個人都十分清楚。見到嘉靖帝詢問,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徐階很不想羅信回來,雖然羅信回來,嘉靖帝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說不定就會剝奪了他的官身和爵位,甚至將其貶為庶民,永不錄用。但是只要羅信不死,未來的事情誰有能夠說得清楚?而如果繼續讓羅信呆在東南,則很可能令羅信深陷泥潭,說不定就會給嘉靖帝借口,將羅信斬殺。
高拱也不愿意讓羅信回來,如今他和徐階相斗,正處于上風,如果羅信回來,就算嘉靖帝將羅信貶為庶民,永不錄用,那么到了那個時候,嘉靖帝對羅信的忌憚也就少了太多,那個時候的嘉靖帝便會重新平衡他和徐階的勢力,便不會像如今這樣支持他,他的大好形勢就會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