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黃巾軍襲卷南陽的恐怖,在場的這些荊州人無不是歷歷在目,而今聽聞黃巾軍再次復起,甚至號稱有百萬之眾,如何能不叫他們驚慌。
劉琦即刻跳了起來,拱手道“父親,兗州沒什么厲害的人物,只怕壓制不住青州黃巾軍,到時若大股黃巾軍南下侵入我南陽,后果不堪設想,請父親速速調撥糧草給蘇子明才是。”
劉琦一發話,在場的眾人紛紛附合。
唯有蔡瑁,眼珠子暗暗轉動,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便笑道“諸位也不必太過驚慌,黃巾賊畢竟才剛入兗州,會不會大舉入侵我荊州還是一個未知數,也許只是小股人馬的襲擾而已,我們不必急著就大動干戈,不妨再看看兗州戰事發展如何,再決定是否向南陽調增糧草不遲。”
話音方落,劉琦立刻反駁道“蔡別駕此言差矣,古人云防患于未然,若等著黃巾軍大舉入侵時再做準備,只怕就遲了。”
一句“防患于未然”,堵住了蔡瑁的嘴,令他一時無言以應。
劉表微微點頭,目光又看向蒯越,詢問道“異度,依你之見呢?”
蒯越看了看蔡瑁,又瞟了眼劉琦,隱約猜到了幾分,沉吟片刻,方道“屬下以為大公子言之有理,南陽剛剛被袁術荼毒過,還沒有恢復元氣,再也經不起戰亂禍害,屬下以為還是穩妥為妙。”
他的話,等于是贊同給蘇哲調糧。
蔡瑁嘴唇微微蠕動了下,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
劉琦卻神色一振,忙道“父親,事不宜遲,兒以為當盡快給蘇子明增糧才是。”
劉表便點頭道“異度,你掌管州府錢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速度要快。”
“屬下明白。”蒯越拱手領命。
議事結束,眾人散去。
蔡瑁挾著滿肚子的火回到了自家府中,將官帽“砰”的扔在了案幾上,嘴里抱怨道“這個蒯異度,竟然跟我唱起了反調,真是不知他怎么想的。”
“大哥,發生了什么事,讓大哥這么大火?”跟隨而入的弟弟蔡中,笑呵呵的問道。
蔡瑁便將州府議事的經過,道與了蔡中。
蔡中面露狐疑,說道“咱們安插在兗州的眼線前日才發回消息,說黃巾賊正與那曹操在東郡一帶激戰,按理說東郡離著南陽還遠,怎的這么快就有小股黃巾賊侵入葉縣一帶了?”
“這還用猜么!”蔡瑁冷哼一聲,“用腳趾頭都想的到,我多半是蘇哲那小子,派人故意制造黃巾賊入寇的假象,好騙取主公給他調撥糧草。”
蔡中一震,茫然道“可是那這小子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呀你,若是能有那蒯家兄弟一半的聰明,為兄在州府里也不至于沒人幫腔了,你好好動動腦子。”蔡瑁拍了一下蔡中的腦袋,沒好氣的訓斥道。
蔡中一臉尷尬,摸著腦門琢磨了半天,驀然間省悟。
“我想起來,咱們蔡家幾乎控制了整個宛城糧售,眼下冬糧已盡,夏糧未下,正是咱們抬高糧價,大賺一筆的時候,順便還能在宛城制造糧荒,給那姓蘇的制造個大難題,那小子正是為了解決糧荒,所以才制造了黃巾賊入寇的假情報,好從州府這邊名正言順的騙取糧援?”
蔡中洋洋灑灑一番話說罷,蔡瑁的臉色總算緩和了幾分,冷哼道“總算你還有幾分腦子,不是無可救藥。”
得到了兄長的夸獎,蔡中松了一口氣,卻又急道“大哥,咱們屯了那么多糧食,就等著大賺一筆,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難道就這么讓那小子給攪黃了,那我們蔡家這次可就損失大了。”
“不然呢,又能有什么辦法。”蔡瑁嘆了一聲,“他們是被黃巾賊禍害怕了,一聽說黃巾賊有入侵的跡象,想也不想就站在了大公子那邊,紛紛贊成給南陽調糧,就連那蒯異度也一樣,主公自然沒有理由不給那小子增糧了。”
蔡中沉默下來。
片刻后,他眼珠子一轉,低沉說道“大哥,我倒是有一條妙計,或許可以借他人之手,壞了那小子的如意算盤。”
蔡瑁眼前一亮,即刻拂手,示意他說下去。
蔡中便咽了口唾沫,將知己的計策,不緊不慢的道了出來,滿嘴的陰毒味道。
蔡瑁聽罷,不禁凝起了眉頭,站起身來,負手踱步于堂中,權衡起了利弊。
半晌后,蔡瑁驀然轉身,眼中掠起陰冷,沉聲道“任何人利益,都大不過我們蔡家的利益,就依你之計,速去辦吧。”
“大哥英明,我這就去辦。”蔡中領命,興沖沖的離去
房門外,蔡姝本是打算進去,無意間聽到兩位叔叔的對話,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湊在門外偷聽。
當蔡中要出來時,蔡姝趕緊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方才沒被看到。
望著蔡中遠去的背影,蔡姝一雙星眸溜溜的轉了幾轉,忽然間,小嘴揚起一抹狡黠得意的冷笑。
她拂袖轉身,直奔府門而去,身后的婢女緊跟過來,問道“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備車,我要去黃家莊。”
兩個時辰后,蔡姝已經坐在了黃月英的閨房中。
“妹妹上回氣呼呼的離開,我還以為妹妹生姐姐的氣,再也不會來了呢。”黃月英說著,親自為蔡姝斟下一杯解渴酒。
蔡姝淺飲一口,笑道“姐姐這是說的哪里話,咱們姐妹間就是拌下嘴而已,妹妹早就忘了,莫不是姐姐還記在心里不成。”
“怎么會呢。”黃月英欣慰一笑,“妹妹你不生氣就好,其實姐姐早也想去蔡家莊看你呢,沒想到你就先來了。”
姐妹兩人,又有說有笑起來,絕口不提劉琦的事,堂中氣氛融洽。
幾杯酒飲下,蔡姝起身坐在黃月英身旁,很親昵的接起了她的手,說道“姐姐不知,我這幾日在府里悶得,想外出游玩散散心,姐姐可愿陪我一起去嗎?”
“妹妹想去哪里?”黃月英問道。
蔡姝想了一想,便道“聽說宛城是南陽第一大城,甚至比襄陽還繁華,我很小就想去了,一直沒機,不如咱們就去宛城散散心吧。”
宛城!
黃月英的腦海中,立刻就浮現起了蘇哲那清朗的面容,回想起了那日臨別之時,蘇哲對她的強行一吻。
“宛城太遠了吧,而且南陽剛剛收復,還不太安全,我們兩個女兒家去,只怕路上有什么不測。”黃月英臉畔悄悄泛起些許紅暈。
蔡姝卻道“不怕,我聽我叔父說,過幾日要從襄陽押送一批糧草去宛城,咱們正好跟著糧隊一起去,有官軍保護,能有什么不測。”
“往宛城運糧?怎么州牧忽然有這樣的決定?”黃月英頓時警覺起來。
“這個嘛。”蔡姝撓了撓頭,“我聽二叔說,好像是因為兗州的黃巾賊想要入寇南陽,那邊有可能要打仗,所以州牧才決定往宛城調糧的。”
黃巾入寇!
黃月英俏臉微微變色,心中頓時為蘇哲擔憂起來,不假思索道“既然妹妹這么有興致,姐姐陪妹妹走一趟宛城便是。”
“真的呀,太好啦。”蔡姝高興的跳了起來,“那我先回去準備了,等我問好了糧隊出發的時間就派人通知姐姐,到時候我們在漢水邊不見不散啊。”
“嗯,不見不散。”黃月英笑著承諾。
蔡姝便起身告辭,黃月英親自把她送出了府門,把她送上馬車,目送著她的馬車遠去。
蔡姝悄悄掀開車簾,回望著向她揮手道別的黃月英,清麗的俏臉上,卻蒙上了一層冰冷的寒意。
“黃月英,這都是你逼我的,別怪我不顧念姐妹之情,誰讓你處處壓著我,什么都要跟我搶,我已經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