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雅樓房內,兩個人兒默默地擁抱在一起,房內靜謐溫馨,光陰似乎都停止了走動。
許久之后,李華輕輕松開桃花,兀自走到玫瑰桌旁,拿起一個簡樸的木匣交給桃花,“送給你。”
桃花有些不明就里,疑惑道:“今個兒是什么日子?”
“并無什么日子,認識這么久,都沒送過你什么,權當我的一點心意罷了。”李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催促道:“你快打開罷。”
桃花心中暖然,抬手徐徐打開木匣,明靜潤澤的光芒一瞬間照亮了她的眼。
匣底的紅絲絨上躺著一支翡翠簪子,簪體本身是翡翠的原綠色,難得的是簪頭是粉色的翡翠,和簪體竟是一體的,經由匠人打造成了一朵桃花,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仿佛一碰就會如真正的桃花般碎裂。
桃花驚詫地望著李華,不敢伸手取出這支珍貴的簪子。
“怎么不簪上?”李華以為桃花舍不得,伸手取出簪子正欲替她插上。
桃花忙退開半步,錯開那根即將插進發髻的簪子,福下身,輕聲道:“皇上,這玉簪太過于貴重,桃花不能收。”
李華并不作聲,拉過桃花將她按坐在玫瑰椅上,仔細替她插上玉簪。
他打量了桃花一會兒,才如釋重負的溫和一笑:“這簪子,如我所想,正合適你。”
“謝皇上。”桃花見木已成舟,再無法拒絕,只能收下這份禮物。
李華負手站在窗邊,望著外頭的暮色,朗聲說道:“你要謝便謝我李華,而非元豐朝皇帝。”
“謝謝……華哥……”桃花左思右想,并沒有直呼皇上的名諱。她從玫瑰桌上的銅鏡中,看到一個眼含春水波光瀲滟的少女。
“華哥……這般甚好。”李華嘴角噙了一抹滿意的笑。
太陽慢慢地向西山挪去,夕陽的余暉鋪滿了窗欞前的玫瑰桌面,襯得那些雕刻的玫瑰花兒格外的好看,每一朵都似含苞待放。
李華望著房內一眾物什,留戀道:“天不早了,你先去用膳吧。我在這賢雅樓里再待上一會。”
“皇上記得早些用膳……桃花先行告退。”桃花福了福身,退至門前。
她抬頭看了李華一眼,斜角的陽光拉長了那本就修長的身影,余暉落到他干凈的臉龐上,泛著層橙淺色的絨光,竟顯得有些許的落寞。
桃花抑制住想擁抱一下他的沖動,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賢雅樓。
入夜,是悶悶的熱。
桃花躺在床榻上轉輾反側,怎么也睡不著。白日里發生的事如走馬燈似的,一幕幕重復在她眼前播放。
她強迫自己睡著,可總是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整個人像是躺在一艘木舟中,在湖水里搖晃漂浮著,睡得并不安穩。
電光揮舞著利劍將夜幕劃開,即使隔著窗欞,依舊將臥房內照亮的慘白一片。
轟隆隆,一道炸雷傳入桃花的耳內,嚇了她一跳。
索性是睡不著了,聽聽雨聲也是不錯的。桃花下了床穿上軟鞋,輕輕推開一半窗欞。
只見黃豆般大小的雨水自天際紛紛墜落,密集的打在回廊的椽上,碎成幾朵更細碎的水滴。
“滴嗒嗒,滴嗒嗒……”響聲越來越大,不多時便成了嘩啦啦的瓢潑大雨。
臥房的門外突然傳來門環叩擊的聲音,一開始桃花聽得并不真切,以為只是遠處的響雷。
可是叩門之聲越來越急促,還伴隨著一個小太監的呼喊聲,“姑娘!桃花姑娘可在?”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找她?桃花心中疑惑,從窗欞旁側頭望去,卻只能看見一襲灰撲撲的太監宮袍,并看不清臉面。
若是歹人……桃花思量了片刻,從床榻的柜子上抹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悄悄藏于袖內。
她這才走至木門前,一只手搖開了門栓,一只手拉著門,開了條不大的縫,看見門外站著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小太監,約莫和她差不多大,一臉焦急地朝著門縫里面張望著。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因有先前趙公公那般經歷,桃花并不喜歡同陌生的太監打交道。
小太監見到桃花,著急道:“皇上不知怎的,現下正發著高燒,昏睡著直喚姑娘。奴才來請姑娘去看看皇上的。”
“皇上怎么會發燒?林公公人呢?”桃花聽到皇上發著高燒,整個人一下子就慌了。
小太監低頭俯首道:“奴才也不知,林公公只道是皇上病勢來的兇猛,正忙里忙外地照顧著皇上呢。林公公囑咐奴才千萬要找到姑娘。”
桃花心中焦急萬分,皇上先前急火攻心吐了幾口血,現在又是高燒不退…如此一來,他的身體如何經得住?她不再多話,徑直打開了房門。
小太監提著宮燈,轉身下了臺階,快步朝黑暗里走去。
桃花顧不得帶傘,雨水密集的砸在身上臉上,震得她臉上的肌膚微微發麻。
已是兩更天,在暴雨的侵襲下,整座皇宮都籠罩在一片黑暗里,幾步路開外竟是黑暗望不見頭。
偶有閃電劃過,才能依稀看見殿宇重重的輪廓,桃花已是全然辨不清方向,只看見前方小太監手里的宮燈指引著方向。
腳下的路是鵝卵石小道,可桃花記得臥房至元豐殿只需拐一個彎便到了。現下已是拐了三次。
這并不是去元豐殿的方向!仔細想來,這小太監也很是面生,從未見過。
桃花心下一驚,暗道不好,不由停住腳步,趁著小太監未發現自己,抽身往臥房方向疾步走去。
“姑娘是要去哪?不隨奴才去見皇上了嗎?”陰冷的聲音兀自從桃花的背后響起。
桃花被嚇了一跳,糟了,被小太監發現她要逃跑!
她拔出袖中的匕首,緊握在手心,回過身正抬起手想刺向這個假冒的小太監。
一股香甜之氣漫過鼻端,這味道桃花很是熟悉,正是她以前做的混合香的味道。
她忙伸手捂住口鼻,卻是遲了一步。眼看著小太監笑得越來越奸險,桃花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早知道有人會下手,如今著了招,只怪自己太過于粗心大意。桃花這般想著,意識消散開來,再也支撐不住,手足俱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