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風很大,吹得湖水泛起波瀾。狂沙文學網
船塢里的五桅帆船雖然有搭起來的木架子固定,但是依然在輕輕的晃動,船體傳來輕微的嘎吱聲。
湖水在碼頭邊拍打著沉入水中的石柱,初(春chūn)的這個季節,未央湖的水位很低,馬扎羅山頂部的冰雪已經開始融化,清冽的雪水汩汩灌入了未央湖中,為這片火山口的湖泊注入了新的活力。
迪倫學長淡淡地看了老船工一眼說:“漢克勒姆,你擔心這些船上的精金符文板一旦拆掉,移動式魔法傳送陣的計劃失敗,將來出現的糾紛會令你們很難脫開干系,這并沒有錯,這事是我有些((操cāo)cāo)之過急,我從來就沒想過移動式魔法傳送陣的計劃會失敗。”
老船工漢克勒姆聽迪倫學長這樣說,微微垂下頭,有些不敢與迪倫學長對視。
迪倫學長扭頭看著最近一艘五桅帆船,用堅定不移的語氣說道:“現在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們,這十艘五桅帆船上的精金符文板注定要全部拆掉。”
碼頭現場的船工們聽見迪倫學長這樣說,更是顯得群(情qíng)激奮,議論紛紛。
那位船塢的管理者布雷福德雖然想要將這些反對聲音壓制下去,但是很明顯他在這些船工之中并沒有多少威信。
反而是老船工漢克勒姆揮手示意讓大家冷靜,四周的反對聲音才一點點被壓下來。
迪倫學長望著眼前黑壓壓人群,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說道:“你們想要將十艘五桅帆船保留目前這種狀態,我無法答應你們將這十艘五桅帆船全部保留下來,但我(允yǔn)許你們挑選其中的九艘船,根據目前現狀直接封存起來。”
迪倫學長的話讓船工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抬起頭,目光都落在眼前這位年輕的魔法學者(身shēn)上。
迪倫學長繼續說道:“只不過今天無論如何務必要拆掉一艘船上的精金符文板,以保證接下來的精金符文板安裝工作可以順利進行下去,否則延誤了建造工期,我唯你們是問。”
“你們不愿意動手,我去請其他船工來做這件事。”這一句話他加重了語氣,聲音如初(春chūn)里的冰山雪水清冽冰冷。
他將目光落在老船工漢克勒姆(身shēn)上,直接說道:“我從帕萊斯蒂納省伊格納斯城請來的五十名船工,目前已經抵達空港小鎮,從明天開始他們將會接替你們的符文板安裝工作,在接下來的(日rì)子里,他們將會組裝起一艘可移動式魔法傳送陣的五桅帆船來。”
當聽到迪倫學長這句話的時候,老船工漢克勒姆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驚懼地抬起頭,似乎完全沒想到迪倫學長竟然會留有這樣一手,那么今天船塢船工們的罷工不僅沒有任何意義之外,還會給船塢里將近五百名船工們惹來大麻煩。
船工們聽到這個消息,大家也都非常地震驚,驚詫地看著迪倫學長。
“漢克勒姆,我讓你見識一下五十名船工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一個月之內,在一艘五桅帆船上拼起一座可移動式魔法傳送陣的。不過我不希望你們心里有任何抵觸(情qíng)緒或者看到你們給他們制造一些麻煩,相反,我更希望你們能夠靜下心來學習他們是如何在船上工作的。”
迪倫學長說完,轉頭又對一旁的布雷福德說道:“現在,布雷福德,你帶人去把想要保留下來的九艘船用紅油漆畫上標記,至于剩下的那艘船,我希望在明天(日rì)出之前,將船上所有的精金符文板全部拆掉。”
布雷福德吸了一口氣,收起圓滾滾的肚子,對迪倫學長大聲地說道:“遵命,迪倫學者大人。”
銘文師們站在碼頭的一邊,尤斯塔斯銘文師在人群中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漢克勒姆帶著五百多名船工從碼頭上紛紛散去,一些船工從碼頭倉庫里面取出一桶桶生漆,放在碼頭木質地板上。
這些原本是為了船體本(身shēn)防腐以及防止貝殼類生物附著在船底的(乳rǔ)白色生漆被拎了出來,并在生漆中填入一些顏色通紅的朱石粉末,變成一桶桶紅色油漆,隨后有九艘五桅帆船的船體上被涂上了紅色的‘封存’的詞語。
余下的將近四百多名船工圍在一艘最外側的五桅帆船四周,拿著鐵鎬與鐵錘迅速地將船體表面那層精金符文板拆除掉。
迪倫學長徑直走向這十位銘文師,并對他們中領頭的那位銘文師說道:“尤斯塔斯閣下,您認為這十艘船上這些移動式魔法傳送陣無法正常運轉是魔法傳送陣圖紙存在這某些問題?”
這位銘文師顯然還沉浸于剛剛迪倫學長那波道歉中沒有清醒過來,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仰起脖子對迪倫學長說道:“事實正是如此,我這人喜歡依據事實說話。”
迪倫學長嘴角牽動了一下,冷笑道:“呵呵!尤斯塔斯閣下,我平時最是欽佩那些習慣用事實說話的魔法師。”
聽到迪倫學長語氣不善,尤斯塔斯銘文師這才意識到迪倫學長這次走過來,并不是再次道歉來了,每句話都帶有挑釁的味道,于是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對迪倫學長說道:“你想要說什么就直說好了,迪倫學者。”
迪倫學長盯著尤斯塔斯說:“原本我出于好心,讓船工們將十艘船上精金符文板全部拆掉,免得當后面新船組裝并實驗成功之后,剩余的九艘船停在船塢里面會另諸位銘文師閣下感到有一些難堪。”
尤斯塔斯銘文師臉色更加難看,(陰陰)沉著的臉帶有一絲絲恨意。
迪倫學長根本沒有關注尤斯塔斯此時的臉色,直接說道:“只是沒想到船塢這邊會發生罷工事件,我想這些平民船工應該沒那么大的勇氣站到碼頭上質疑我,一定是在有人在背后慫恿他們,船塢的事(情qíng)不可能牽扯到其他人,所以最直接受益者就是諸位銘文師閣下。”
尤斯塔斯額頭上的青筋依然暴起,一字一句地咬著牙說道:“迪倫學者,你認為是我們在慫恿這群平民船工鬧事?”
他就像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身shēn)體中的巖漿在不停地涌動著。
但是迪倫學長依舊在喋喋不休地火上澆油,他說:“難得我猜錯了么?難道你們想要掩飾什么?你們想從未央湖船塢這邊脫(身shēn),卻又不敢違抗查爾斯陛下的意志,最重要的是在船塢這邊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所以你們才想到了要把這次打造移動魔法傳送陣的計劃攪黃,或者是讓這個計劃永遠擱置下去。”
尤斯塔斯憤怒地大聲質問迪倫學長:“迪倫學者,難道說你到現在還固執地認為那幅組合式魔紋法陣圖紙的設計方案沒問題?”
迪倫學長也在針尖對麥芒,不肯退讓一步地說:“尤斯塔斯閣下,如果我說這(套tào)組合式魔法傳送陣之所以遲遲未能成功,主要原因就是諸位繪制出來的這些精金符文板之間魔紋關聯線的契合度無法達到要求而導致的,諸位會不會認為這是我找的借口?”
尤斯塔斯臉色被氣得發紫,大聲的責問:“迪倫學者,你覺得我們這幾位銘文師能力不足,沒法將你的作品完美的畫出來?”
迪倫學長這時候對尤斯塔斯銘文師詭異的笑了笑,然后飛快地說道:“既然我們雙方都覺得這件事是對方的錯,那么……尤斯塔斯閣下,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如果這(套tào)組合式魔法傳送陣是因為設計方案問題而導致無法正常啟動的,就算我輸。如果這(套tào)組合式魔法傳送陣是因為銘文繪制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而導致無法正常啟動的,那就算我贏。”
尤斯塔斯銘文師幾乎想都沒想,直接大聲的答應下來,說:“這有什么不敢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輸得太慘,另外既然是賭約,那么就不能沒有賭注,我們總要賭點什么?”
迪倫學長不動聲色地問他:“那么您想賭點什么?”
我沒想到尤斯塔斯的火氣這么大,而且這樣易怒,沖動,居然還提到了賭注……
尤斯塔斯毫不遲疑地說道:“我賭你們占星者工會的魚皮風帽,我知道你們占星者工會當初一共買到了三十頂魚皮風帽,如果這次賭約我贏了,就請迪倫學者回到占星者工會拿十頂魚皮風帽給我。”
原來他想要占星者工會收藏的魚皮風帽,只不過我有些看不懂,我跟在迪倫學長(身shēn)邊這么久,難道說他就沒有認出我來嗎?十頂魚皮風帽或許對于帝都所有人來說,那是價值一萬八千枚魔晶石的昂貴魔法物品,但是對我來說只值十張完美無損的人魚皮啊!
迪倫學長反問道:“如果您輸了呢?”
尤斯塔斯被氣得眼冒金星,直接大聲的喊道:“我們又怎么會輸呢?如果我們輸了,那就陪你十頂魚皮風帽等價的金幣或魔晶石。”
迪倫學長好像就是在等尤斯塔斯說出這句話,于是沒有片刻遲疑地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
他從魔法腰包里取出一張契約卷軸來,并且從懷里掏出一支鵝毛筆來,無比嫻熟地蘸了一些墨水,然后飛快的在契約卷軸上書寫起來,迪倫學長的帝國文字寫得非常漂亮。
他一邊寫著契約卷軸,一邊繼續說道:“不過有點小事本來我不想提,但是既然我們的賭約與這次制造移動式魔法傳送陣有關系,那我不得不多說兩句,最近六個月以來,占星者工會每月支付給諸位一筆數額不菲的酬金,而且還消耗掉了上萬張精金符文板,如果這次賭約是想要確定究竟是我們雙方誰的責任,那么我想對諸位銘文師閣下提一句,如果是我這邊設計圖紙的問題,那么我會直接承擔這六個月支付給諸位的酬金,以及消耗掉的上萬張精金符文板所有的花銷。”
說完這些話之后,迪倫學長的契約卷軸已經寫完了,他在卷軸下面飛快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直起腰來將卷軸遞給了對面的尤斯塔斯,淡淡一笑,對他說道:“但是如果這場賭約最終是我贏了,那就說明諸位銘文學鉆研得不夠精通,我當然不會讓諸位將六個月的酬金還給我,但是至少希望諸位將損失掉的上萬塊精金符文板的費用承擔下來……”
他盯著尤斯塔斯,眼睛一眨不眨。
而尤斯塔斯則是接過這張契約卷軸,有些騎虎難下,憤怒的瞪著迪倫學長,咬著牙說道:“一言為定,如果是我輸了,我會賠償你們這些精金符文板……”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然后對迪倫學長又說了一句:“不過既然是賭約,我們總不能無限期的等你們一點點完善這(套tào)圖紙,總是要有個期限的吧。”
迪倫學長與我對視一眼,嘴里吐出一個詞:“一個月。”
尤斯塔斯立刻說道:“好,下個月的這時候,我們來船塢瞻仰您的移動式魔法傳送陣啟動儀式!”
他轉(身shēn)想要離開船塢碼頭,走出去幾步之后,卻又返了回來,這時候他看起來已經有些冷靜下來,他的額頭上布滿一層冷汗,并冷著臉對迪倫學長說:“另外我希望我們的人能夠隨時隨地來在船塢這邊檢查新繪制出來的精金符文板,我們要查看新的符文板與我們之前繪制的是否有所不同,如果制作過程中圖紙與之前有任何不同的話,可別怪我會將這張契約卷走拿到魔法工會的眾議院里。”
“當然可以。”迪倫學長毫不猶豫的同意道。
隨后,尤斯塔斯帶著另外九位銘文師迅速地離開了船塢碼頭。
至始至終,尤斯塔斯都沒有多看我一眼,仿佛我就是空氣一樣。
當他們的對話結束之后,我這才向迪倫學長說道:“學長,你真的去帕萊斯蒂納省聘請一批船工回來?”
“當然是真的,在兩個月之前,大概是寒假快要結束那幾天,我請諾亞幫忙把販奴者號上的那些船員們帶到帝都來,沒想到那艘魔法飛艇遭遇氣流風暴,在途中耽擱了一些(日rì)子,這都快要拖了兩個月,那些船員昨天才剛剛抵達空港小鎮!”迪倫學長一臉得意地對我說道。
說著,迪倫學長帶我登上了一艘五桅帆船林立的木架子臨時通道,從這里可以近距離地那些鑲嵌在船體外側的精金魔法符文板,直到我走進了五桅帆船,才看到那些船體一張張巨大的精金符文板,幾乎每一張精金符文板都足有十英尺長,五英尺寬,一張張貼在船體上,這樣的海船迪倫學長居然同時造出十艘來……
想到占星者工會真是財力雄厚,單是這種巨型精金符文板就準備了一萬多張。
隨后我又想到了那份賭約,如果尤斯塔斯要是輸掉了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出這筆巨款,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