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原野,一輛精致寬敞的馬車行駛在路上,卷起一道塵土,黃沙漫天。
“芮姐姐覺得這里風景如何?”嚴涉打開了車簾,指著外面開闊的天地,笑著看向對面的佳人。
芮鈺冷漠的轉過頭,一言不發。
嚴涉輕輕一嘆:“芮姐姐你一路上始終不肯搭理小弟,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哎,的確是小弟對不起你。”
他這么說著,臉上卻沒有半點慚愧的神情。
說著,他拿出一個飯盒,里面用大大小小的碟子裝著許多精致的菜品,一打開,就有誘人的香味傳出。
聞到這味道,芮鈺禁閉的雙眼驀然張開,死死地看著對面的嚴涉。
后者笑道:“怎么樣,是不是和芮姐姐你當初做給小弟吃的一模一樣,其實小弟除了武學方面有些天賦以外,做菜方面也不差,芮姐姐你嘗嘗看。”他遞過去一雙筷子。
芮鈺眉頭緊蹙地望著他,終于忍不住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落得今時今日這個地步,是我自己識人不明,誤信了你個無情無義的小人,現在既已落在你的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何必如此假惺惺?”
嚴涉嘆氣道:“原來在芮姐姐你眼里,小弟已經如此不堪了嗎?其實到了今時今日這個地步,你對我而言早已沒有了價值,只有感情了,所以小弟現在是真心待姐姐的,奈何姐姐你不相信。”
“感情,你有這東西嗎?”芮鈺發出一聲冷笑,想到了當初自己被眼前這個人騙得團團轉,還一直以為他是真心待自己,一時心中又悲又怒。
嚴涉道:“小弟的的確確不是個好東西,但歸根到底還是個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只不過對小弟而言,自身的利益與安危大于一切罷了。
當初姐姐你的存在對我而言是一種威脅,所以我才會那樣對你,但如今魔教基業已徹底落入我手,你自然再沒有威脅可言,你我之間自然只剩下昔日的姐弟之情。”
見芮鈺不答話,嚴涉接著道:“小弟永遠也忘不了,那年是姐姐你將我自冰天雪地之中救出,賜予我希望與新的人生,十年來諄諄教誨,讓我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甚至成為了這天下第一大教的主人,這一切皆是姐姐你所賜予,這般大恩,我終生難忘。”
他的神情真誠無比。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這便是你的報答?”芮鈺憤怒的吼道。
嚴涉嘆了口氣:“這其實就要怪姐姐你了。”
芮鈺險些跳了起來:“怪我?”
嚴涉道:“誰讓姐姐你當初帶我進的是魔教,從小在這么個地方長大,難道你還指望我會成為個忠厚老實的乖孩子嗎?”
芮鈺一時無話可說。
世上雖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但終究是少數,在魔教那種地方成長的人,成為一個心機深沉的壞人,也是非常合理的。
她并不知道,嚴涉本身就具備成年人的意識,魔教這十年雖然改變了他很多,但真正讓他變成如今這樣的,還是這之前那一個月的經歷。
若是她早一個月遇到他,或許一切皆會不同。
嚴涉坐到了她的身邊,捋著她柔順而光亮的頭發,柔聲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當初那么欺騙姐姐的確不對。
但其實對姐姐你來說,魔教的一切并不重要,你所求的不過報仇而已,如今范寞已死,那個人我也一定會為你找出來,然后將他千刀萬剮,姐姐何不放寬心,原諒小弟?”
芮鈺冷冷地瞪著他,咬牙道:“等你殺了那個人之后,再談其他的吧!”語罷,她再次閉上了眼,似是不想看到面前之人。
嚴涉不禁苦笑,知道自己當初的行為讓眼前這個女子本就受傷的心,再度受到重擊,如果沒有意外,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不過他也不后悔什么,正如他所言,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唯有在自身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他才會談感情。
否則再大的恩情,于他眼中,不過是可有可無。
留著芮鈺,對他來說與其是念恩,不如說他是寂寞了,想找一個可以談心的人。
高處不勝寒,走到他這個地步,放眼之下,早已找不到一個知心之人,只有數不盡的利益糾纏,陰謀算計。
唯有在眼前這個女子面前,他才會說一些真心話,當然也僅此而已。
無情的人注定孤獨。
……
一間普通的客棧之中,由于到了飯點,坐滿了人,其中不乏帶著刀劍的江湖人。
嚴涉帶著芮鈺走了進去。
他一身黑衣,身材修長,從外表上看與十七八的青年無異,臉上始終帶著陽光和煦的笑容,讓人看了就生出好感,眉宇之間蘊藏的秀氣,更是引得不少小姑娘的側目。
至于他身旁的芮鈺,雖然已差不多三十歲,但內功精湛的她,看上去和二十歲的女子沒有什么差別,青春美麗。一件白色的薄裙裹體,卻遮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以及那雙修長緊質的玉腿。
不過也沒有想象中因此出現的麻煩,這年頭敢當街調戲女子的人終究太少,因為這世上從來不缺等著英雄救美的少俠,久而久之,那種混混已經銷聲匿跡了。
找了張靠近窗戶的桌子坐下,嚴涉點了很多菜,唯獨沒有點酒。
他沒有喝酒的習慣。
準確的說,他這個人非常自律,鮮少有惡習。
從不喝酒或者抽旱煙,雖然現在位高權重,也沒有碰過一個女人,沒有與人賭過一個銅板。
煙酒色賭這四個對人來說最大的毛病與誘惑,在他身上絲毫找不到,或許這才是他能成為如今天下最頂尖的高手的真正原因。
芮鈺卻是喜歡喝酒的,在被嚴涉關入圣堂的那段日子里,她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幸虧外面的教眾不知道,否則不知會對這位圣女產生什么看法。
嚴涉沒有點酒,她卻叫了整整一大壇,掀開就是大口大口的狂喝,豪氣的風采引得四周的人張目結舌。
“姐姐好酒量!”一個小姑娘走到她跟前,驚嘆的說道。
這是一個梳著兩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女孩,看上去有著十六七歲,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比辮子還要黑,還要亮。
嚴涉端視了她片刻,目光轉向她的一旁,哪里還有一個滿頭白發蒼蒼,手里拿著旱煙的藍衫老人,這應該是她爺爺。
那老者也注意到了他,對他露出了一個帶有深意的笑容,隨即走上一個高臺,瞇著眼道:“諸位且先靜一靜,聽老朽講一件當今武林中最轟動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