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楊門  第0636章 木已成舟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豐碑楊門 | 圣誕稻草人   作者:圣誕稻草人  書名:豐碑楊門  更新時間:2019-02-03
 
向敏中、王旦,二人被傳喚入朝的時候,在正在修建的東華門外撞在了一起。

向敏中年僅四旬,王旦還是一個小年輕。

王旦見到了向敏中以后,主動拱手道:“常之兄,你可知道三位宰輔傳喚我二人有何要事?”

向敏中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清楚,只是如今朝中風雨飄搖,此刻單獨傳見你我二人,恐怕有大事要發生。”

“大事?”

王旦眼前一亮,振奮道:“終于有機會讓你我一展抱負了。”

王旦人年輕,又是官宦人家出身,所以心氣高。

總想著強爺勝祖的。

有機會讓他往上爬,他自己高興。

向敏中也被王旦振奮的情緒帶動,心里也有幾分躍躍欲試。

二人進入到了垂拱殿內,瞬間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二皇子看著他們的眼神很復雜。

李昉三人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憫。

施禮過后。

二皇子鄭重的站起身,“兩位愛卿,本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們辦。”

向敏中和王旦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滿了激動。

“請殿下示下。”

二皇子看著他們二人,說道:“本宮想請二位,潛入西北,伺機在楊延嗣麾下謀取高位。待到朝廷收復西北四府的時候。本宮當為兩位愛卿慶功。”

“這……”

向敏中和王旦一下呆滯了。

去西北?

去楊延嗣麾下任職,還伺機謀取高位?

這算什么?

高級探子?

一瞬間,兩個人的雄心壯志全沒了。

絞盡腦汁的在思考,如何推脫此事。

“殿下,臣有傷寒在身,去了西北,只怕活不久。但是殿下一定要讓臣去的話,臣萬死不辭。”

向敏中大義凌然的說道。

言外之意。

我有病,去了西北就得死。

你非讓我去的話,我就去。

但是,我會被你逼死的。

你看著辦吧!

同病相憐的王旦都不得不對向敏中豎起大拇指。

這借口說的漂亮。

“咳咳……”

王旦干咳了一聲,張嘴準備說自己也有病,不過為了堵住二皇子的嘴,他換了個人。

“殿下,家父惡疾纏身,家母行動不便。臣原本應當在二老身邊盡孝。不過,殿下一定要讓臣去的話,臣也萬死不辭!”

言外之意。

我要盡孝,你要非讓我去的話,逼人不孝的名頭,你得背。

你一個有望登基的儲君,背上這么個惡名,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想。

“這……”

二皇子一時間有點躊躇,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二皇子并不是心思陰沉的人,他和他大哥一樣,有點宅心仁厚。

不過他沒有他大哥那么決然,甚至有點兒軟弱。

被向敏中二人一逼,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二皇子下意識看向李昉。

李昉瞧了向敏中一眼,淡淡道:“為免去向御史后顧之憂,此行二皇子會安排御醫隨行。相信有御醫陪伴,向御史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

向敏中剛要開口,李昉強硬的打斷。

“還有,為了免除二位的后顧之憂,爾等的家眷,也會一同被送去西北四府。”

向敏中和王旦一臉呆滯。

年輕氣盛的王旦直起身,惱怒道:“為什么?你們這是要把我們二人一起拋給楊延嗣,讓我們跟楊延嗣一起做叛臣?”

李沆瞪眼道:“休得胡言亂語。這是賜你們一樁天大的功勞,你們不知道謝恩,還敢胡言亂語?”

“你!”

王旦還要質問,被向敏中拉住了。

向敏中直起身,盯著二皇子四人,沉聲問道:“這是殿下和三位相公共同的決定?”

二皇子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李昉三人像是雕像一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向敏中咬了咬牙,沉聲道:“好!那我們去!”

他拱了拱手,“且讓下官回家打點好一切,即日啟程前往西北。”

說完,拉著王旦就出了垂拱殿。

二人一路出了東華門。

王旦甩開了向敏中,咆哮道:“他們這是什么意思?送我們去當賊?不僅如此,還要我們的家眷也一塊跟著去?”

向敏中臉色陰沉的能滴出血,他低吼道:“陛下昏迷不醒,如今是二皇子和他們三人當政。他們四個人共同的決定,你以為我們真有拒絕的資格?”

“那就由著他們胡來?”

“從一開始,我們就沒得選。”

王旦怒氣沖沖,“反正我不去西北,他們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就辭官。這個官,我還不當了。”

向敏中嘆氣道:“賢弟不要意氣用事,還是回去請示過世伯,再做決定。”

王旦冷聲道:“此事我自己拿主意,說不去就不去,誰勸也不好使。”

丟下了這句話,王旦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向敏中望著王旦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聲。

“哎”

三日后。

向敏中打點好了行囊,攜帶著妻兒老母,到了汴京城門外匯合。

在他到了汴京城們外的時候,已經有一大堆人在等候了。

其中包括了上百位用鐵鏈穿著的犯官,以及沈倫的長子,還有沈倫的家眷。

除此之外,還有呂端的家眷。

看到呂端的家眷,向敏中明顯感覺到有些意外。

他心里猜測,八成呂端也跟他一樣,被派到了西北。

知道了倒霉的不止他和王旦,還有官位和資歷比他們更高的呂端。

向敏中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一行人匯聚在一起以后,向敏中并沒有瞧見王旦。

他們在城門口等了些許時間。

就看到了王旦一下老小,被禁軍給押解出了汴京城。

王旦在蹦跳著聲嘶力竭的謾罵。

“李昉,你個狗賊!你個大奸佞!逼良為娼,不得好死!”

“畢士安,老子詛咒你斷子絕孫!”

王旦的老父,長嘆了一口氣。

一個手刀落在了王旦的脖頸上,將王旦打暈了過去。

王祜抱著兒子,回望汴京城,長嘆一聲,“哎……”

當了一輩子的官,啥錯也沒犯,臨老了被趕出汴京城。

這算是什么事兒啊?

難道真是人走茶涼,兔死狗烹?

王祜也是趙光義的潛邸之臣,雖然沒有王超那么值錢,可也不是一般的臣子。

如今全家被送去西北,他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啟程!”

負責監送他們的禁軍將領一聲喊。

幾乎所有人都回頭遙望汴京城。

然后一言不發的在禁軍的監管下,前往了西北。

到了西北,他們會有什么樣的待遇,他們心里也不清楚。

當真是前路茫茫。

有一個人就比他們清楚。

這個人就是呂端。

經過了十日的突擊審問。

呂端終于在一系列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了線索。

查出來的真相,讓呂端有點懵。

隨后就是滔天的怒火。

大同府衙門。

大堂上。

呂端手里捏著證據,看著站在他眼前的馬寡婦、已死的綠柳、牢房里的義士們。

怒發沖冠!

“嘭!”

呂端拍桌,大堂上所有人嚇的顫抖了一下。

“楊延嗣!你耍我!”

呂端憤怒的咆哮了一聲,冷冷的掃了一眼大堂里的人。

“帶上他們,跟本官去楊府,本官要當面向楊延嗣問一個清楚。”

隨著呂端一聲令下,這一行人被帶著,跟隨著呂端,浩浩蕩蕩的殺到了楊府。

楊府內。

楊七正抱著兒子在玩耍,就聽到了一陣爭吵聲。

“呂大人,少爺正在休息,你不能進去。”

彭湃攔著聲怒的呂端。

呂端連打帶踹,罵著彭湃,“你給我讓開!”

盛怒的呂端還是很兇殘的。

加上彭湃心里知道楊七看重呂端,所以不敢跟呂端動手。

這讓呂端成功的突破了他的阻攔,進入到了楊府的花廳。

一進花廳,見到楊七。

呂端就怒不可執的質問楊七,“你這是什么意思?”

“哇……”

小宗衛被呂端一聲怒吼嚇哭了。

楊七一邊哄著兒子,一邊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小點聲,什么什么意思?你說清楚點。”

呂端當即就要怒吼,不過看著啼哭的小宗衛,他收起了憤怒的聲音,咬牙切齒的低聲質問,“你派遣這么多人,制造這么大的一個局,引我上鉤。你這是什么意思?戲耍我?”

楊七抱起了小宗衛,把小宗衛架在了脖子上,顛簸了兩下,小宗衛立馬不哭了。

楊七看著憤怒的呂端,笑道:“你可以把這看成是一種考校!”

“考校?”

呂端冷哼道:“你有什么資格考校我?我看你分明是戲耍我。”

楊七笑瞇瞇道:“你還別說,你要是早來一天,我還真沒資格考校你。今天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剛好有了資格考校你。”

呂端皺起了眉頭,盯著楊七,“你是什么意思?”

楊七對彭湃道:“把今早汴京城送過來的文書,給呂大人看看。”

彭湃去楊七書房,拿了一份文書,遞到了呂端手上。

呂端疑惑的翻開了文書,掃了一眼就愣住了。

“怎么會?”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的盯著文書上每一字每一句,看了個清清楚楚。

“噗通”

呂端當即癱坐在了地上。

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朝廷把我賣給了你?”

呂端低聲呢喃。

這個信息太讓他震撼了。

為官十幾載,距離他夢寐以求的參知政事,僅有一步之遙。

眼看著再進一步,就可以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了。

就這么,輕易的被賣給了楊延嗣?

這他怎么接受得了?

“我呂端為大宋江山,奔波十幾年。如今,卻被輕而易舉的就送給了你楊延嗣。我算什么?”

呂端盯著楊延嗣,“貨物嗎?”

楊七并沒有安慰呂端,以呂端的性格,不需要他去安慰。

楊七顛著呵呵笑的兒子,幽幽說道:“這就是政治,在沒有進入權力中樞之前,一旦碰到了形勢比人強的場面,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犧牲的。

想想劉邦的白登山之圍,想想李世民的白馬之盟。你就應該明白你的處境。”

呂端怨恨的盯著楊七,“你要,他們就得給?”

楊七似乎沒看到呂端怨恨的眼神,他平靜的道:“我要,他們就得給。因為我夠強,我能威脅到他們,他們卻威脅不到我。”

呂端怒極,低吼道:“你算什么?連個草頭王都不算,憑什么威脅大宋江山?”

楊七看向呂端,冷笑一聲,“只要遼國不滅,我就算是一坨屎,大宋也得供著我。而你,連屎都不如。”

“連屎都不如?”

呂端重復了一句,旋即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

呂端一邊笑,一邊哭。

笑聲傳遍了楊府。

眼淚卻已經布滿了臉頰。

“對!你說的對!我連屎都不如!連屎都不如!”

“哈哈哈……”

呂端顯得有些癲狂。

他瘋狂大笑,瘋狂流淚。

然后不理會任何人,跌跌撞撞的往楊府外跑去。

楊七皺了皺眉,低聲吩咐,“彭湃,你派人去跟著他。綠柳,你也跟上去。”

“屬下明白。”

“奴婢明白。”

彭湃派遣了稻草人和綠柳一起,去跟上了呂端。

呂端出了楊府以后,直奔大同府城內最大的酒樓。

長樂坊。

呂端在長樂坊內大醉了三天,每日里清醒以后就喝酒,一邊喝酒一邊哭笑。

如同一個瘋子一樣。

被自己的國家拋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就像是突然之間被人挖了心頭肉,抽去了靈魂。

痛到了骨頭里,痛到了靈魂深處。

呂端想要借酒去忘記這種痛苦,可是這種痛苦在他的胸膛里越來越痛,怎么也忘不掉。

如夢得到了楊七的傳話,所以就任由呂端在長樂坊里瞎胡鬧。

呂端在長樂坊鬧了三天。

第四天的時候。

呂端一大早穿戴整齊以后,就到了楊府。

他站在楊七的對面,整個人顯得很陰沉,目光變的十分敏銳,十分的犀利。

似乎要噬人一樣。

楊七也穿戴的整整齊齊的。

今天,汴京城里送來的人到大同府城。

楊七準備去迎接。

呂端的家眷也在其中,呂端很明顯也要去迎接。

看著對面的呂端,楊七皺眉道:“不瘋了?”

呂端面無表情的道:“我從沒瘋過。”

楊七張了張嘴,感慨道:“別那么心灰意冷,在我麾下任職,不會辱沒你的才華。”

呂端陰翳的看向楊七,冷聲道:“等你什么時候讓我坐上了堪比大宋國相的位置以后,你才有資格這么說。”

這是……在鼓動我造反?

楊七明顯嘴角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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