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
府城內。
趙光義臨時行轅,百萬大軍臨時指揮所。
趙光義正在發脾氣,參謀軍務的幾位文臣,一個個低著頭沉默不語。
“一群廢物!”
“輜重是干什么吃的?”
“呼延贊會不會打仗?”
“曹彬是不是老了,不會打仗了?”
文臣們在替中軍的將領們挨罵,趙普、趙德芳、楊七三人坐在東側的角落里當泥菩薩。
從楊大攻克大遼朔州第一個城池,打響了北伐第一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天了。
六天時間,左軍先鋒殤傾子,率領著游騎軍,掃蕩干凈了朔州境內鄉野之間的所有遼兵。楊五率領著鐵騎軍,配合楊大圍點打援,擊退了敵人十六次增援。
而楊大,在楊五和殤傾子配合下,一路攻城拔寨,先后搶占了朔州六座城池。
如今,整個朔州,就剩下了主城朔城還沒有被攻克,剩下的已經全部納入楊七的版圖。
和左軍相比,右軍同樣高歌猛進。
石守信率領著右軍的兵馬,轉滄州,入大遼。
右軍叩開大遼的第一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守衛在右軍必經之路上的遼將,是一個心懷漢室的漢人。
看看到了右軍大兵壓境,收復燕云有望的情況下,他二話不說,斬殺了督戰的遼官,在石守信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
心懷漢室的遼將,領著他麾下的兵馬,果斷的投了。
石守信就這么輕而易舉的破開了大遼的大門。
緊接著,一連三天,在已經投誠了的遼將幫助下,石守信部勸降了三座城池的守將,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三座城池。
他手下的兵馬不僅沒有因為戰事減少,反而在逐漸的增多。
四位心懷漢室的遼國守將投誠,石守信收獲了近九萬的遼兵。
手下的兵馬隱隱有突破四十萬的趨勢。
石守信帶著他麾下近四十萬的兵馬,黑壓壓的撲向了第五座城池。
在占據了絕對兵僚勢的情況下,石守信麾下的兵馬,輕而易舉的拿下了第五座城池。
左右兩軍都在一路高歌猛進。
反觀被趙光義派遣了重兵,并且寄予厚望的中軍,魚止步不前。
曹彬率領著中軍將士們出了瓦橋關,一路橫掃了過去,僅用了兩日,就到達了銅臺關下。
然而,銅臺關就像是曹彬的克星。
銅臺關就像是一根釘子,擋在了曹彬的必經之路上,穩穩的扎在哪兒。
曾經在楊五手里,不堪一擊的銅臺關,重建以后就變成了銅墻鐵壁,再配合十萬的兵力,距險而守,硬生生的擋住了曹彬前進的腳步。
這十萬遼軍,并不是大遼最精銳的戰士,甚至連遼人都不是。
他們只是韓德讓在幽州一地的私軍。
他們其中很多人都曾經是漢人,后來跟隨著韓德讓做了偽遼人。
就是這么一群私軍,硬生生的拖住了曹彬的數十萬大軍近五天時間。
這也是為何趙光義會在臨時指揮所里罵人的緣故。
人數最少的左軍,一路勢如破竹,右軍運氣好的簡直就像是在撿地盤。
被他寄予厚望的中軍,卻像是拖后腿的一樣。
趙光義焉能不怒。
“傳令給曹彬,告訴他,一日之內拿不下銅臺關,朕不介意換一個中軍統帥。”
對于一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皇帝而言,結果最重要。
至于在過程中有多少艱辛和無奈,他不在乎。
趙光義給曹彬下了一日令。
楊七聽到這個命令,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他并沒有說話。
從戰爭的角度看,趙光義這個一日令,難免有些急功近利了一些。
中軍作為戰場的中流砥柱,一定要穩,一穩再穩。
它就像是定海神針,只要它不動搖,左右兩翼的兵馬不論勝敗,都決定不了戰場的大局。
但是中軍一旦急功近利了,那就難免會產生動搖,軍力也會急速的消耗。
長此以往下去,一旦中軍被耗弱下去,大局就不穩妥了。
趙光義的一日令,僅用的一天時間,就送到了曹彬手上。
拿到趙光義的一日令,曹彬有些茫然,又有些無奈。
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
曹彬率領的大軍,雖然還沒達到十倍于的人數上。
但是就戰斗力而言,絕對在敵人的十倍之上。
曹彬對付銅臺關,采用的就是圍而佯攻之的謀略。
通過圍困,給敵人施加壓力,通過佯攻,不斷的消磨敵人的斗志。
并不是曹彬不能一舉拿下銅臺關,而是因為強攻的話,對兵力損耗極大。
耗損兵力死磕銅臺關,魚不劃算。
作為一個戰場上的統帥,他更注重的是整個戰場的大局。
中軍索要攻克的不只有一個銅臺關。
后面還有幽州、順州等等地,以及最后古北口,正面抗衡遼國主力大軍。
從一開始,中軍作戰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攻城拔寨,而是不斷的消耗遼國的主力大軍,并且在最后的戰場上,一舉攻克遼國大軍。
在最開始的時候,占領遼國多少城池,那都是次要的。
不能擊潰遼國主力大軍的話,占領再多的城池也是要還回去的。
唯有擊潰了遼國的主力大軍,大宋才能輕輕松松的在燕云十六州上插旗,占地盤。
這就是統帥和將軍的區別。
將軍看到的只有一城一地的得失。
而統帥看到的則是全局。
很顯然,趙光義不想要全局,他更喜歡在最開始的時候多占一些地盤。
曹彬捏著趙光義的命令,后頭望了一眼身后綿延數里的禁軍大營,長嘆了一口氣。
“左右都是你趙家的兵馬,你真要這么折騰,我這個當臣子的,又有什么資格拒絕呢?戰就戰吧℃要動搖了大局,非我曹彬知罪”
低聲感慨過后,曹彬轉頭吩咐他身后的曹家大郎,“去傳令下去,集結大軍,猛攻銅臺關。日落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銅臺關。”
曹家大郎領命,下去傳令給鼓手,擂鼓聚將。
沉重的鼓點聲響起,一個個禁軍將士,穿戴著步人甲,齊齊的集合在校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