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大同書院的想法,楊七早就有,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如今銅糖和法海老道主動提出,楊七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楊七認真的看著二人道:“你們真的想好了?也做足了準備?你們應該清楚,醫學院從大同書院分離出來以后,必然另外擇址,另立一座新的學院。
另立一座新的學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旦醫學院獨立為學院,擴招勢在必行。
你們確定有足夠的有資格的大夫,去教授新學子?”
銅糖和法海老道對視了一眼,共同點頭。
法海老道說道:“自從燕國立國以后,咱們再也不是草頭勢力了,各方有志之士競相來投。醫學院也招攬到了不少江湖郎中,經過老道和徐大夫層層篩選,最終選出了一百多位醫術頗高的郎中。
有這一百多位郎中,再加上老道、徐大夫、銅糖大夫,再加上我們三人調教出來的一些關門弟子,支撐起一座千人的書院,不難。”
聽法海老道信誓旦旦的承諾,楊七緩緩點頭,“你們有如此信心,你們的要求我答應了。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一座千人的醫學院并不是你們的終點,而是你們的起點。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們能建立起一座萬人的醫學院。
我對你們寄予厚望,所以我會在燕京城內劃撥一部份地方,供給你們籌建醫學院。
我會給寇準那邊打招呼,讓他批復一部分的人手和款項給你們。”
楊七站起身,背負雙手,鄭重的道:“希望你們二人不要讓我失望。”
銅糖和法海老道一起起身,恭敬的躬身施禮,“我們等不負陛下厚望。”
“嗯!”
敲定了分離醫學院的事宜以后,楊七就離開了二人居住的帳篷,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醫學院主動請求分離的事情,讓楊七意識到,他之前考慮拆分大同書院的計劃,勢在必行。
燕國都城定在燕京城。
作為燕國國主,楊七自然要久居在燕京城。
大同書院作為為燕國培養人才的書院,在拆分之后,自然要搬到燕京城。
不僅僅是大同書院拆分以后建立的書院,整個燕國的經濟中心也得逐漸的轉移。
歷經大半年的建設,燕京城內的下水道已經鋪設完整,如今正在收尾填埋的階段。
楊七并不打算等到燕京城一切建好以后再開始發賣。
除了燕王宮、各級辦事衙門、驛站、學院等公用的地方外,剩下的一些坊市、商鋪、住宅等商用或者私用的地方建設,楊七打算一并發賣出去,由商人們自己建設。
燕京城的俘虜雖多,但是要構建燕王宮等一系列公用的地方,耗時會比較長久。
再分出人手去構建私用的地方,有點劃不來。
而且很多官造的房屋、商鋪,并不適合商人和百姓們自用。
有錢的人,從官府手里買到了房屋、商鋪以后,都有推到重建的例子。
于其花錢去討人嫌。
不如直接交給他們自己去建造。
楊七僅憑著撲賣燕京城的土地,就能收入一大筆錢。
這些錢財,剛好能夠補充燕王宮建造所需的耗費,說不定還有盈余。
其實在楊七定都燕京城的時候,并沒有建造燕王宮的想法。
但是百官們頻頻諫言,非要讓楊七蓋一個四四方方的宮城,把自己關進去。
楊七覺得這跟坐牢無異。
奈何不論是百官,還是妻子、兄弟,都覺得楊七作為燕國國主,就必須住在屬于自己的宮殿內。
楊七的胳膊再粗,也拗不過這么多大腿。
最終,在楊七規劃好的燕京城的地圖上,就多了一座占據在最中間位置,占地面積極其龐大的燕王宮。
每次看到燕京城規劃圖上那個龐大的燕王宮的時候,楊七總是在想。
不是我要奢侈的,而是大家都逼著我奢侈的,我也很無奈。
楊七一個人在書房內,面對碩大的燕京城的規劃圖,再次開始寫寫畫畫。
分割出了一大片的土地用于建設書院以后,剩下的可以發賣的土地,都被楊七勾了出來。
楊七派人去喚來了寇準。
沒過多久,寇準就出現在了楊七的書房內,躬身道:“臣寇準,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快過來。”
楊七把寇準叫到了桌前,指著桌上他重新規劃的燕京城的地圖,道:“可還記得港城南國會館內的撲賣?”
寇準看著規劃圖上,一個個勾出來的紅圈,瞬間就明白了楊七的意思。
“陛下是想效仿南國會館內的一幕,撲賣這些地方?”
楊七點頭道:“不錯……”
寇準皺眉道:“尚未建好坊事,就這么發賣了,會不會有些不妥當?若是讓那些商戶們私自建造商鋪、外宅,他們難保不會多吃多占,加蓋、占道等事情,恐怕到時候會多不勝數。”
楊七笑瞇瞇道:“準許他們自行建造商鋪和外宅,但也要在咱們的規定之內。朝廷可以派人專門監管此事。一旦發現占道、加蓋等事情,那就勒令他們拆除,并且予以罰款。”
說到這里,楊七似笑非笑的看著寇準道:“你不會要勸解我,不要與民爭利吧?”
寇準聞言,果斷搖頭。
不與民爭利,是為了讓百姓們很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能在燕京城里花大價錢購地的,又哪有平民百姓之說。
一個個肯定都是那些肥的流油的狗大戶。
自從寇準在南國會館內見時過了那些商人們的富庶以后,他就早把不與民爭利這句話拋在腦后了。
誰在在他面前說這句話,寇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啐他一臉。
不與民爭利?
然后去便宜那些狗大戶?
做夢。
楊七對于寇準的反應很滿意。
他笑問道:“你覺得,一分地定價多少合適?”
寇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著楊七的臉色遲疑道:“以十兩為底價,然后撲賣,價高者得?”
“哈哈哈……”
楊七朗聲大笑。
跟寇準這個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
有些話根本不需要明說,寇準就能猜出八分。
發賣土地,定死價,那是宋遼兩國才干的事情。
燕京城內的地方雖多,可是不同的地方,必然價格不同。
比如溝通東西南北的兩條十字御道,應該算是以后燕京城內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方。
所以御道兩旁的價格,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高。
而那些商人們也不蠢,自然能夠看得出御道兩旁土地的商業價值。
笑過之后,楊七對寇準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盡快的派人將燕京城土地撲賣的消息傳出去,讓各國的商人們都知道此事。
然后再去令到港城,讓那些戰死在海上的將士們的家眷,以及駐守燕京城的燕軍的將士們的家眷,向燕京城遷移吧。
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盡快的定居下來。
只要商人們一道,燕京城就能以最短的時間,繁榮起來。”
“臣明白。”
“下去盡快辦。”
寇準出了楊七書房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燕京城土地撲賣的消息傳了出去。
商人們不僅嗅覺敏銳,而且根本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商人們之間傳遞消息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當燕京城土地撲賣的消息傳出去以后,當天下午就有商人聞訊找到了寇準。
燕京城一角,唯一一座建成的宅院的正堂內,寇準一臉無奈的看著眼前兩個明明比自己年齡小,卻端著一副長輩架勢的女子。
“我說您二位這是跟著瞎摻和什么啊?”
寇準坐在自己的官椅上,倍感無奈的道。
人家年齡確實比他小,但也確實是他的長輩。
誰叫他這頭豬,拱了人家的白菜呢?
更何況還有君臣的名分在前。
話說到這個份上,二女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一個自然是聞名天下的酒商曹琳,另一個就是開遍天下,擁有三十七家分店的長樂坊大股東初醒。
寇準無奈,曹琳比他還無奈。
曹琳懶散的坐在寇準對面,瞥了寇準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愿意來找你啊?我去求了你家陛下,你家陛下說了,此事已經交給了你掌管,他不插手。讓我過來找你。”
寇準低聲嘟囔了一句,“橫豎都是你家的地方,你們夫妻二人關起門來,還不是什么都好商量。”
耳尖的曹琳聽到了寇準的嘟囔,瞪了寇準一眼。
“你家陛下說了,公是公,私是私。他說我們既然要做生意,那就不能打著他的名號行事,更不能仗著自己的身份行事。凡是要以商場上的規矩為準,不然對別人不公平。”
初醒在一旁補充了一句,道:“郎君說了,我們身份不同。一旦在燕國境內經商,下面的人很容易仗著我們的身份欺行霸市。他讓我們把生意和身份區分開,一旦下面人凡事,各級衙門該懲治懲治,不需要為難,更不需要顧及什么。”
很顯然,從曹琳和初醒對楊七的稱呼上,可以聽得出,曹琳對楊七心里有怨氣。
寇準沖著楊七所在的地方拱了拱手,“陛下圣明。”
曹彬見狀,癟了癟嘴。
初醒捂嘴一笑。
寇準放下手,看向曹琳問道:“說說吧,您二位要那個地方。”
曹琳和初醒二女親自出馬了,寇準自然不敢托大。
曹琳傲然道:“楊家的烈酒,馳名列國,自然不能放在犄角旮旯里,讓人看了發笑。我要規劃給政事堂最左邊的那一塊。”
寇準敲了敲眉心,苦笑著搖頭道:“那一塊不行……”
曹琳皺眉道:“為何不行?”
寇準回道:“那一塊陛下留著有用,說是打算在南國錢行的基礎上,再創立一家燕國錢行。那一塊地,就是燕國錢行總行的位置。
燕國錢行直屬于燕國朝廷管轄,所以那一塊地是公用的。”
“那我要驛站旁邊那一塊!”
“那一塊也不行……”
“又為什么?”
“那一塊留給了南國錢行。”
曹琳一連點了七個地方,七個地方全被寇準拒絕。
曹琳惱怒的瞪著寇準,咬牙切齒的道:“那我就要南國錢行街道盡頭夾角處的那個一塊!”
寇準聞言,臉上的苦味更濃。
這塊地方也屬于預留的,但是卻是私宅預留地。
私宅的主人就是寇準。
南國錢行街道盡頭夾角處的那一塊,就是劃撥給寇準相國府的私宅用地。
瞧著曹琳那吃人的目光,寇準無奈的點點頭,“給你……”
反正沒了那一座相國府,他還有一座更大的駙馬府用地。
等他跟楊延琪成婚以后,就能搬進去。
曹琳看似跋扈,其實也是一種無奈的表現。
誰讓楊七不愿意在她做生意的事情上為她撐腰呢?
曹琳為難寇準,未必沒有出氣的意思。
初醒就沒那么多話。
她早就和曹琳考察過燕京城內的布局了,知道那個地方適合長樂坊生存。
“我記得城里有一座橋,橋下的位置有一大片空地……”
初醒話還沒說完,寇準就點頭答應了。
在寇準眼里,那一塊地方在撲賣的行列。
初醒提前拿走,只不過是讓朝廷少賺了一點而已,并不影響大局。
二女一人拿走了一片地。
在寇準恭送下,離開了寇準宅子。
二女剛走。
寇準帳下的長史匆匆進入到了宅內,“大人,有人求見。”
“什么人?”
“看打扮,應該是一位富商,不過他拿著儒府知府的信件。”
寇準一聽這話,火了,“儒府知府了不起嗎?他送一封信件過來,我就得見他派來的人?”
寇準指著尚未走遠的曹琳和初醒的背影。
“看到那兩位了嗎?”
“看到了,兩位娘娘。”
“嗯!知道是兩位娘娘就行。你去門口守著,沒有那兩位身份高貴的,就別進這個門了。燕國是一個講規矩的地方,他們想要燕京城內的土地,就別走那些歪門邪道的路子。
一個月以后,燕京城內土地的撲賣大會,將會在燕京城內舉行。
讓他們到時候準時參加就行。”
丟下了這一番話,寇準一甩袖子就進入到了屋內,留下了長史一個人在原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