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有君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君子與王子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三國有君子 | 臊眉耷目   作者:臊眉耷目  書名:三國有君子  更新時間:2019-02-03
 
此處此刻,麴義的冀州兵與韓浩的泰山兵已經從密林中蜂蛹而出,直奔著正在劫掠河東軍兵械的匈奴騎兵沖殺而去。

泰山兵的悍勇自不必說,但麴義麾下的兵馬精銳程度,也是遠遠的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麴義所訓練的士兵,很明顯非常熟悉騎兵戰法,他麾下的兵將以騎步混雜為中軍,另有兩千強弩軍分別安置在中軍的左右兩側,快速的向著匈奴騎兵推動而去。

正在劫掠的匈奴軍很快的就發現了麴義軍的動作,急忙調轉兵鋒,向著麴義軍的方向沖殺而來。

在雙方還沒有正面接觸之時,麴義中軍兩側的強弩兵就已經開始發揮出了重要的作用,在兩方未至數十步時,這些訓練有素的強弩兵居然同時駐步,一邊齊聲大叫口號,一邊將手中的強弩齊發。

兩翼上千的強弩雷發,無數的箭弩直接射入匈奴的兵陣中,所中者必倒!

一時間,匈奴人龐大的騎兵隊人仰馬翻,陣勢頓時大為混亂。

密林之中,徐榮面具下的獨眼驟然發射出了精光,口中嘖嘖贊嘆道:“好厲害!這麴義居然如此深諳破解騎兵的戰法,其麾下強卒竟能有如此控弦之力!別說是這支匈奴流寇了,便是西涼鐵騎在此,面對此等精悍的弩軍,只怕也討不得什么好去!”

陶商暗嘆口氣沒有說話。

徐榮的眼光確實獨到,歷史上的麴義便是憑借著其麾下獨有的弩步合戰之法,在河北硬生生的用“強弩”射垮了公孫瓚縱橫北地的白馬義從,可以說沒有麴義,就沒有袁紹戰敗公孫瓚一統河北四州的輝煌!

“看這種戰況,肯定是不會輸的了。”陶商摸著下巴,仔細的揣摩品評。

徐榮點了點頭,贊同道:“著實是想不到,麴義的兵馬居然如此善戰,按照這個打法打下去,不消一時半刻,匈奴騎兵必潰,我們的兵馬若是前往相助,倒是顯得多余了。”

“那依照你的看法,匈奴人若是敗退,當往何處而去?”陶商挑了挑眉,笑著問道。

徐榮一指河畔戰場對面的一處峽谷,道:“匈奴人此刻被麴義和韓浩三面夾擊收剿,若是潰逃,最快捷的退路應該是那條谷路!”

陶商點了點頭,道:“好,咱們從側面越過戰場,去那里等著他們。”

徐榮不是很明白陶商有什么企圖,這場戰事的大局已定!這個時候,去匈奴人敗退的道路上撿漏有什么意義嗎?

按照這種戰況發展下去,徐榮甚至懷疑還會不會有匈奴人活著從戰場退到那里去。

迎上了麴義略帶疑惑的目光,陶商微微一笑,搖頭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若是真碰不上,也無所謂。”

“你到底想碰什么運氣?”

陶商沉默了一下,方才幽幽的言道:“我想碰的運氣,是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匈奴小王子。”

陶商的五百兵馬,乘著戰場中的麴義和匈奴人激烈交戰搏殺之際,暗中偷渡到了那處被徐榮稱為匈奴人最有可能會撤退的峽谷道上。

陶商命令徐榮將兵馬安置于道路上的一處險要兩側,并布置絆馬索和繩網,只等匈奴殘兵的到來。

其實匈奴人能不能有殘兵,陶商說不準,而他想要見的那位王子于夫羅,能不能活著,陶商也說不準,即使能活著,也未必就會像徐榮說的一樣,一定會奔逃到這條道路上。

但陶商就是想碰碰運氣!

將五百兵馬安排布置大概有小半個時辰之后,峽谷道的另外一頭,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但見約有三十余騎的匈奴騎眾正向著峽谷深處急促的逃竄而來,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渾身浴血,有些身上甚至還插了弩箭,顯然是受傷不輕。

陶商在遠處遙遙望去,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不知道來者中有沒有那位于夫羅小王子,但通過那數十名騎兵緊密包圍著當中的兩騎這情況來看……被如此嚴密保護的那兩個人中,一定是有匈奴人中極為重要的人物。

眼看著匈奴騎兵臨近,徐州軍驟然將藏在谷路上的絆馬索拉直。

“噢噢哦!”

當頭奔跑的匈奴騎兵驟然翻馬,而其后緊緊跟隨的騎兵亦是因為阻礙而停下腳步,匈奴人倉惶的四下張望,一張張面孔上,流露出的都是莫名的驚慌。

五百徐州軍從兩側紛紛殺出,他們手中的長矛兵戈不對匈奴人,只是對那些匈奴人胯下的戰馬兇猛的刺殺過去。

一時之間,匈奴人各個人仰馬翻,馬匹盡皆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些匈奴兵則是狼狽的從地上滾身而起,操起手中的兵器,齜牙咧嘴的保護著適才隊伍中當中的兩個特殊人物,口中嘰里咕嚕的吱哇亂叫,徐州軍則渾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而五百徐州兵,則是在徐榮的吩咐下將他們緊緊包圍了起來。

徐榮打馬上前,提著戰刀,帶著面具,冷然的觀察著這些匈奴兵。

那些匈奴兵見了徐榮的青銅面具,一時間都有些發懵,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們能夠看的出這個戴面具的人,應該就是這些漢軍的首領。

其中一個匈奴兵鋌而走險,突然持彎刀縱身向著徐榮奔殺而去,顯然是打定了擒賊先擒王的算計。

徐榮就跟沒看見似的,抬手一刀,直接將那匈奴兵砍翻在地。

這一下子,其余的匈奴人便都不敢動了。

陶商從自家的隊伍擠到陣前,左右來回打量著那些匈奴兵,朗聲喊道:“有沒有會說漢語的?”

那些匈奴人都是警惕的看著陶商,嘴中嘰里呱啦的亂叫,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有沒有會說漢語的?會說就站出來……不然,我下令殺人了。”

磨蹭了一會之后,卻見匈奴兵的圈子打開,那兩名被保護的匈奴人緩緩走到了陣前,一個看似年長的人沖著陶商,用生硬的漢語高聲回復。

“我們是草原上醢落尸逐鞮單于的后代,猶如雄鷹一樣俯瞰著蒼茫的大地!這位問話年輕漢朝人,請問你在漢朝當的是多大的官?”

年長的匈奴人問出的話啰里吧嗦的,而且還帶有明顯的地方性口音,讓人聽了感覺腦袋疼。

陶商上下打量著那名說話的匈奴漢子,回道:“我什么官都不是,但我現在手里攥著你們的命!你們當中誰是于夫羅,讓他給我站出來。”

那年長的匈奴人臉上呈現出極度的憤怒之色,回喊道:“蠻不講理的漢人,你們居然猶如餓狼啃食羊群一樣欺辱我們這些從草原上流離的勇士!我們的首領欒提于夫羅王子是偉大的欒提氏子孫,他絕對不會接受你這沒有任何官職的漢人如此無禮的羞辱與慢待!”

年長的匈奴漢子嗚嚕哇啦的把陶商說的腦袋迷糊,他一轉頭,問徐榮道:“你原先在遼東生活時,遇到的鮮卑人也是這么說話的嗎?”

徐榮疑惑的搖了搖頭,道:“不對啊……鮮卑人會說人話呀,也不知道匈奴人這是什么毛病……”

陶商皺了皺眉,再次看向那名年長的匈奴漢子,道:“我說,我要見于夫羅,你們當中誰是?!”

年長的匈奴人依舊是昂首挺胸,絮叨個不停:“欒提氏的王族是草原晌午高高掛起的太陽,是大月神的寵兒!欒提氏的子孫絕對不會像是待宰的牛羊一樣,任憑你們這些漢人如此隨意無禮的呼喊就現身的!”

陶商從背后拿出那只日常隨身攜帶的短弩,拉上弦對著那匈奴漢子的腳下的泥土“啪”的射出了一支短箭。

便見那只短箭“嗖”的一下,穩穩的扎在了那匈奴漢子的腳邊,只差一點點就可以釘住他的腳背。

陶商露出了一個略顯陰霾的笑容,冷然道:“第一,說人話,第二,誰是于夫羅。”

那適才“嗚嚕哇啦”口中又是草原又是大月神的匈奴人,看著扎在腳邊的短箭,眼眸中露出了驚駭,碩大的鼻孔中不知不覺竟是流下了兩溜白色的鼻涕,然后使勁吸了回去。

半晌之后,方才聽他很是緊張的回答道:“我就是。”

“哎呀!”

卻見陶商笑呵呵的將短弩收了起來,沖著于夫羅高興的招手道:“王子殿下,陶某在這等了你好半天了,你怎么現在才過來?還跟我玩躲貓貓……快過來,讓在下看看你受沒受傷。”

眼下這種情況,不足三十的匈奴人被五百徐州兵圍裹在中間,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于夫羅知道,此時若要保命,也只能繳械投降了。

只見這位南匈奴的流浪王子將腰間的彎刀解下,沖著地上一扔,而他身邊的匈奴人也是有樣學樣,將手中的兵器全部扔在了地上。

徐榮沖著身后的徐州兵勇一招手,便見士卒們有秩序的上前,一部分開始押解那些匈奴兵,而另一部分則是開始收繳被匈奴人扔在地上的軍械。

于夫羅和他身邊的匈奴青年則是在徐州軍的看押下,走到了陶商的面前。

陶商上下打量了于夫羅幾眼,但見這位被南匈奴驅逐出境的王子,鼻子大、眼睛圓、耳朵大的招風、嘴唇是厚的驚人,總之其五官是讓人詫異的顯大,印象深刻……有點類似于歐洲人的形象特征,但又不完全是。

陶商笑呵呵的又看了看于夫羅身邊的年輕人,道:“于王子,這位年輕俊朗的公子,是你什么人啊?”

于夫羅的漢語水平有限,皺著眉頭品了好半天才琢磨過味來,長嘆口氣,回道:“我的姓氏用漢文講是欒提,不是于……旁邊的是我兒子,劉豹。”

陶商聞言恍然大悟,這個年輕的后生,原來就是于夫羅的兒子,也是于夫羅死后,成為南匈奴王庭左賢王的那一位……原來他也跟親爹一樣被南匈奴王庭驅逐,跑到中原來了。

陶商打量了劉豹一會,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小小王子殿下,失敬失敬。”

劉豹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二十啷當歲,顯的略有些拘謹。

聽了陶商的話后,劉豹顯的頗為尷尬,有心想要指出陶商話中的毛病,但又不曉得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有些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看著劉豹扭扭捏捏的樣子,陶商友善的笑道:“小小王子殿下,有什么話盡管直言,不用害怕,我們漢人是最講道理的。”

劉豹聽了這話,方才壯了壯膽子,對著陶商微一欠身,用一口生硬的漢話緊張的說道:“這位漢官,我不是什么小小王子,請不要這么稱呼我。”

陶商聞言好奇的道:“你爺爺活著的時候是南匈奴的大單于,你爹雖然流亡中土,但名義上也是南匈奴的王子小親貴,你是小王子的兒子,不是小小王子又是什么?”

劉豹略顯尷尬,扭捏了半晌方才低聲回道:“漢官,按照你們漢人的通俗說法,王子的兒子,一般應該稱呼為王孫。”

陶商的臉頓時黑了。

徐榮則是白眼一翻,對這位太平公子的常識深感無語。

丟人啊,居然讓匈奴人給鄙視了。

陶商不爽的瞪了劉豹一眼,轉移話題道:“蔡昭姬被你搶走了沒有?”

劉豹不明所以的看著陶商,不解的道:“漢……漢官,蔡昭姬是誰?”

看來歷史上被匈奴劫掠入境,生二子而做胡笳十八拍的蔡琰此時還未曾被劉豹劫走。

如今劉豹被自己扣下,歷史的車輪在無形中亦是受到改變……蔡琰應該是不會經受本該遭受的苦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對我父子怎么樣?”于夫羅在一旁開口詢問,如今落到對方之手,是殺是刮,也得給個態度不是。

陶商清了清喉嚨,慢悠悠的道:“我乃是漢徐州刺史陶君膝下長公子陶商,此番是領代冀州牧袁公之命,和麴義一同來圍剿王子殿下您的。”

于夫羅聞言怒道:“我是被你們漢朝的孝靈皇帝親自接待過的南庭單于繼承人!我兒子也被孝靈皇帝特敕可以使用天家‘劉’字做為漢名姓氏,你不過是一個漢官刺史的兒子,有什么資格抓我們父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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