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的眼睛定定的瞅著董卓身后床榻上的那具赤裸的女尸,腦中思慮萬千,心下驚異。
董卓不知道郭汜的腦海中此刻正在琢磨的內容,
若是知道,他非得把郭汜切成一千片涮了吃。
董老賊此刻也有些想歪了。
他順著郭汜的目光轉頭看了看裸尸,重重的咳嗽一聲,道:“看不出來,郭多你居然還好這一口……也罷,你若是喜歡,一會就找個麻袋背回家去把玩,不過需切記,這玩意玩個一兩天意思意思就得了,要不時間長了,尸體一臭容易有毒。”
郭汜聞言頓時回過了神,雙眸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著董卓。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相國誤會了!末將……末將……絕無此意啊。”
“哎哎哎!跟老夫還客氣什么!”
董卓揮了揮手,擋住了郭汜的話頭,豪爽道:“年輕人,喜歡些新奇古怪的刺激玩法,老夫是過來人,都能理解!畢竟老夫也年輕過,再說你這剛哪到哪啊,老夫年輕的時候,別說死女人,死男人也沒放過……”
郭汜聞言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低下了頭,腳下亦是不著痕跡的向后挪動了兩步,盡量離董卓遠點。
自己今天這算不算是知道了相國的秘辛啊?他反應過來之后不會殺人滅口吧?
而且相國這喜好和口味都太重了些……他過一會不會犯什么神經,再看上我吧?
若果真如此……郭某到底是該從還是不該從啊?
郭汜自己在那邊忐忑不安,董卓卻是已經為他安排上了。
“來人啊!”
“在!”
門外走進兩個高大健壯的西涼軍護衛。
董卓抬手一指床榻上的女尸,對著那兩個西涼兵吩咐道:“收拾收拾干凈,回頭打包送到郭將軍的府上去!”
“諾!”
郭汜見狀欲哭無淚。
這可好,一進門還沒等嘮正事呢,先給家里整回去了一具女尸,忒的晦氣!——而且這還是長安宮里的舊嬪,回頭讓自家婆娘和老娘看到了,又該如何解釋?難不成說是要燉了吃的?
偏偏這尸體還不能不要。
拂了相國的美意,回頭被燉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看著兩名西涼軍的護衛將尸體扛走,郭汜暗自嘆息一聲,整了整顏色,從懷中抽出一份清單,上呈給董卓道:“相國,這是末將新近在長安城附近挖掘陵墓、獲得墳中的珍奇清單,特意拿來給相國過目。”
董卓沒有伸手接,只是興意闌珊的揮了揮手,道:“不看了,沒什么大意思,你代老夫安排,一半送往郿塢,一半你和李傕、張濟、樊稠他們幾個,和咱們西涼軍中的將校們分了便是。”
郭汜聞言大喜過望,連連笑著向董卓稱謝。
董卓顯得有些疲憊,歪著碩大的身軀,斜靠在還有些血腥味的床榻上,半瞇上了眼睛,忽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補充道:“還有呂布和并州軍的將校們,卻也不可虧待,懂嗎?……也要給他們分一份。”
郭汜聞言,臉色變得有些僵硬了。
雖然對還要分給并州軍一份財物的事很不滿,但這畢竟是董卓的命令,郭汜不敢違背,只能是低聲應了一句。
不過轉念一想,郭汜的心中的念頭又活了!
相國只是說要分給并州軍一份,卻是沒有說要分給并州軍多少。
嘿嘿,既然相國沒有明確怎么分,那這事可卻怪不到郭某的頭上了。
董卓瞇著眼睛,看似在打鼾,實則卻已是將郭汜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中。
董卓的嘴角不知不覺間,掛起了一絲微笑。
“老夫最近,不知怎地,身體委實是說不出來的難受……”董卓突然將話鋒一轉,把話題又扯到了自己的身體上:“這人一過了六十,便感覺是遠遠的不如過去結實了……唉,想老夫當年,是何等的英雄無敵,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床榻上,放眼天下可謂幾無敵手……什么女人老夫治不服帖!可如今卻是連一個舊宮的妃嬪都弄她不過,唉,莫非老夫是真的不行了?”
郭汜聽到這里,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剛才那個死了女人是怎么回事。
原來不是干死的啊……而是因為干不死,所以才轉手弄死她。
看著董卓一副很是哀怨的樣子,郭汜眼珠子一轉,突然對董卓諫言道:“相國,郭某最近在長安城內,聽說長安城的一家藥鋪中,似是在售賣一種從東州引來的神藥,價格極貴,但效果卻出奇的好,長安中的許多名門子弟,官宦士族,都對此藥頗為癡迷,相國不妨或可一試?”
董卓皺了皺眉,道:“神藥?管什么的?”
郭汜忙道:“據說是可以延年益壽,壯陽強身……末將也是聽說來的,很多長安士族中的官宦風流子弟,食了這藥之后,都說效果絕佳,不但是神采奕奕,神清氣爽,且服藥后必然開朗,體力轉強,甚至還有人說,吃完這藥后,還能有虛幻迷離,羽化登仙之感,卻是不知是真是假。”
董卓聞言,急忙從床榻上直了起身,瞪大著眼睛使勁的盯著郭汜看,急切道:“你此言當真?真有這么神奇的寶貝?吃了都能讓人感覺成仙?”
郭汜謹慎的道:“具體有什么效果,末將也沒服用過卻是不知,不過長安城中,確實是有很多大戶士子對此物極為迷戀……相國若是愿意,末將不妨去找尋一下那些服用過此藥的士子,一探究竟,如何?”
董卓此刻也不顯委頓了,他從床榻上一翻身,下地來回度著步子,一臉的興奮之色。
“行,你先派人去探查探查,切記暗中行事,不可讓人知曉,此事若是屬實,那便……那便將那名藥鋪的老板,給老夫直接帶到相國府內!此事不可讓旁人知曉,尤其是李儒,知道嗎?”
郭汜急忙一欠身,正色道:“相國放心!一切包在末將身上!”
在陶商的構思中,他知道五石散一旦流入長安,且被士族子弟所吹捧,那以董卓的心性必然是會嘗試的!
因為董卓本身就是個好玩的玩主。六十歲的人了,依舊是在放縱自己的欲望不知收斂,這就說明他的天性就是喜樂歡淫,渴望嘗試各種刺激的,這樣的人對于新鮮事物的欲望程度要遠遠的大于普通人。
而且董卓年紀大了,只要校事府的成員在長安城內不斷的散布夸大五石散的功效與神奇,特別是“成仙”這樣的敏感詞語一旦傳開,不可能吸引不到董卓。
董卓現在擁有天下至高的權力,一個人一旦擁有了最高的權力和地位,在金錢美色都不缺少的情況下,他最渴望的東西是什么?
當神仙!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秦始皇。
現在的董卓在實際上雖然沒有秦始皇那樣的功績,但坐鎮關中,手握天子,跋扈天下,這樣的成就,放眼目前的漢朝,也真就沒有誰能比的過了。
所以,這個打著“仙藥”名字的五石散,只要在宣傳方面做好足夠的力度,陶商相信,董卓不可能不吃。
而以董卓在這種驕奢淫逸,常年透支的身體狀況下,若是服用了五石散的話……
其后果會變成什么樣,陶商也不敢保證。
當然,在陶商的期望里,最好是能把董老賊直接吃死。
但是天下事并不都在陶商的掌握之中,有些時候,事情的發展可能會比陶商想象的更加嚴重!
長安城,呂布府。
呂布一臉陰沉的看著手中的那份禮單,左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骨關節都被自己攥的嘎巴嘎巴直響。
“郭汜匹夫,把我并州軍都當成是要飯的乞丐了。”
呂布將那禮單向著桌案前的地上直接一扔。
他的話語雖然依舊是冷漠而平靜,但是星眸之中的怒意,似是可以將整個將軍府的房屋點著。
呂布的下首,依次坐著魏續、宋憲、張遼、高順、郝萌等幾位他最親近的戰將。
諸位戰將中,魏續與呂布有姻親關系,亦是呂布最信任的人,他站起身來,撿起呂布適才扔出的那份禮單,仔細的看了一會之后,隨即道:“溫侯,此事要不要跟相國稟明一下?”(呂布在歷史上是在除掉董卓后,由王允牽線敕封的溫侯,但在本書中酌情處理,已經是在一百四十九章節中提到了由董卓將其賜侯,封地依舊是溫縣。)
呂布淡淡的掃了魏續一眼,道:“稟報?稟報之后,又有何用?”
魏續有些著急了:“長安近陵的寶物,一半被相國送往郿塢,四成被涼州軍所占,咱們并州軍卻只占了一成,同樣是相國的手下,為何如此薄待我等?”
郝萌在一旁接口道:“會不會是相國疏漏了?”
呂布嘆了口氣,道:“不是相國疏漏,只怕是他有意如此的。”
魏續還要說話,卻聽張遼突然道:“咱們并州軍在名義上雖是在相國治下,但論及親密程度,畢竟西涼軍才是相國的親信舊部,并州軍大部分的士卒還是只認溫侯,不認相國,相國當初認溫侯為義子,究其根本也不過是為了籠絡住溫侯而已,因為他知道,籠絡住溫侯一人,就等于籠絡住了整個并州軍。”
呂布閉著眼睛,沉吟良久方才道:“文遠說的不錯,其實打從歸順相國之后,本將就知道相國以吾為義子的真意乃在并州軍……說句不中聽的話,其實在董卓麾下,本將軍在外人眼中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
眾將聞言頓時皆沉默了。
他們都明白呂布話中隱藏的深意。
呂布身為并州軍的領頭人,董卓既要重用他,以便支配并州軍這支強大的力量,另外還要處處謹慎防備并制衡呂布。
因為畢竟并州軍所忠心的人是呂布,呂布在并州軍中的威望遠勝于董卓。
這其實是董卓極不愿看到的,但他暫時沒有辦法。
而董卓也是善于平衡的老江湖,他對呂布又是封侯又是收為義子,表面上看似恩寵無限,但實則呂布卻因為寵愛舉受到了西涼軍舊派的嫡系將軍們不少的嫉妒和仇視。
而這次分贓珍寶,西涼軍占四成而并州軍占一層,其中的根本原因,也是在于此點。
而董卓故意放縱如此行事,也是為了孤立并州軍,將呂布推到涼州諸將的對立面。
兩只兵馬越是不和,他董卓在當中調停,威信方才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