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天空飄下了淅淅瀝瀝的細雨,陰沉沉的天空,好像正在給這座城市帶來著某種不詳。那令人窒息的空氣,幾乎會讓人崩潰發瘋。血腥味,兵器相交的聲音,似乎已經在盛京的皇宮中傳了出來!
孝莊太后的三十五歲壽誕終于到了。這位當今滿清皇帝福臨的母親,姓博爾濟吉特氏,蒙古科爾沁部貝勒寨桑之女,一十三歲時,由她哥哥吳克善護送到盛京,嫁給了皇太極。
女真人滿蒙聯姻,是一項既定國策。皇太極時,蒙古族女子幾乎壟斷后宮,僅科爾沁貝勒寨桑這一家,有封號的就有三位:皇后博爾濟吉特氏、宸妃博爾濟吉特氏以及孝莊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
孝莊從蒙古大草原來到盛京,給皇太極生下了一男三女,兒子福臨就是后來的順治皇帝,崇德元年皇太極稱帝時被封為永福官莊妃,而在皇太極生前,孝莊在后宮的地位并不顯赫。后宮受到皇太極專寵,統攝一切的是她姑姑宸妃。
滿清崇德七年三月,清軍俘獲明朝薊遼總督洪承疇,皇太極大喜。洪承疇是明朝很有影響的封疆大員,收服他對于收攬漢族知識分子之心、瓦解明朝統治具有非常的意義。
皇太極下令把洪押到盛京,派漢臣范文程等輪番勸說,洪承疇始終不肯降清。為此,皇太極頗費躊躇。食不甘味。孝莊看到這種狀況,毛遂自薦,親自去勸說。
她扮作了一個待女,身上藏了一壺人參汁,來到洪承疇地居處,溫顏婉語。一口一口給他灌下人參汁,動之以情,喻之以理,經過數天的努力,終于說服洪承疇投到清軍轅下。由于孝莊經常留意參預清廷的政治活動。她的政治素質和才能得到了磨煉,很快脫穎而出。
在自己的兒子福臨登基,孝莊的身份一躍而成了太后后,她知道其實這一切都完全在攝政王多爾袞地掌控之中。為了自己的母子安全,為了兒子能夠熬到親政的那一天,孝莊一直在那容忍著多爾袞的囂張跋扈。
這次多爾袞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忽然要為自己操辦什么壽誕,孝莊心里清楚,其實這只是一次政治陰謀而已,自己母子,再一次成為了多爾袞所利用地工具。孝莊并不想看到這樣情況的發生,但對于她一個女人來說,又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這一天盛京的皇宮之中,滿清的王宮大臣們。清、蒙、漢八旗的旗主陸續到來,只有漢軍正紅地旗主。平西王吳三桂,卻因為突發疾病,而無法來到為太后道賀。不過,吳三桂的使者在表達了平西王的歉意后,還是為孝莊太后送上了一份大禮。
吳三桂能不能來。多爾袞一些也不放在心上。因為他看到索尼隨后出現在了皇宮,他這次唯一想解決的人就是索尼。而索尼的出現,對于多爾袞來講已經足夠了。
阿濟格也為自己帶來了好消息。宮里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侍衛,只要多爾袞一聲令下侍衛們便回一擁而出,將索尼砍成肉泥,縱然在皇宮中行兇,未免個人落下大逆不道的口實,但只要能夠除掉自己的政敵,多爾袞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濟爾哈朗來得比較晚,見到多爾袞地時候,他顯得有些慌亂,略略和多爾袞攀談了幾句,便借著要給孝莊太后和皇帝問安,匆匆離開了這里。
看著濟爾哈朗的背影,阿濟格皺了皺眉頭:“奇怪啊,這老東西今天這是怎么了?攝政王,我看他心中必然有事。要不要我先派人把他看押起來?以免壞了我們地大事。”
“不管他,這人膽小怕事,又對我一力奉承,我在,他的位置才能穩固,他和我是一體的,斷然不會有什么野心。”多爾袞不在意地說道。
其實,自從和濟爾哈朗一起輔政以來,多爾袞從來就沒有瞧得起這個信義輔政叔王。在多爾袞的眼睛里,濟爾哈朗就是懦弱無能的代名詞。只要自己哪天一不高興,就會像碾死一只臭蟲一般讓濟爾哈朗從自己地眼前消失。
“王爺,今天這好大地排場啊,看來王爺為太后壽誕下了不少心血!”
見到自己的心腹將領,多羅郡王多鐸,多爾袞笑著和他打了招呼。現在地阿濟格和多鐸,已經是自己身邊最主要的兩位助手,尤其是這位以勇猛著稱的多鐸。在即將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中,還被蒙在鼓里的他將成為自己的非常重要的倚靠!
多鐸為努爾哈赤第十五子,生母為太妃阿巴亥,與阿濟格、多爾袞為同母兄弟。后金天命五年封為和碩額真,十三歲時,封貝勒,統正白旗,參與禮部和兵部政事。
崇德元年又被封親王。后因狂放不羈,風流好色,崇德三年他因為軍前私自攜帶妓女,降為多羅貝勒。崇德六年的時候,參與松錦大戰,獲大捷,生俘洪承疇,又被晉為多羅郡王。
雖然多鐸對于自己對明軍采取避戰的措施極為不滿,并多次在同僚面前說自己愿意帶著正白旗一部和明軍決戰,殺到北京,生擒明朝皇帝,還有那個武英王朱由斌。但多爾袞卻堅信這只是他的性子使然,自己的親兄弟,一定會永遠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我都和你說過幾次了,在朝廷上的時候你叫我王爺,可到了私下,就不必這么叫了,咱們可是親兄弟,弄得這么生分做什么?”多爾袞微笑著說道。眼看著勝利在望,讓他的脾氣一下子也好了不少。
“王爺就是王爺。我們這些做部下地哪里敢有違制之處?”多鐸卻依然稱呼不變。
“十五弟越來越會說話了。”阿濟格笑容滿面地道,接著又把聲音低了下來:“老十五,一會宮中很能會有些動靜,都是索尼那幫人搞出來的。咱們自家兄弟,可得站在攝政王這邊,萬萬不可以自己亂了陣腳啊。”
多鐸的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十二哥的話多鐸記得了。我們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自然應該抱成一團,不管發生了什么事,請攝政王和英王盡管放心,多鐸知道該怎么做的。多鐸也知道該為咱們大清做些什么。”
今日地盛京皇宮。已經很久沒有那么熱鬧過了。那些有些日子沒有見面的王宮大臣,各旗旗主,遇到自己相熟的朋友,一個個都親熱無比。互相請個安,打個招呼,彼此問候一聲。話題很快便又轉到了今日太后的壽誕之上。
多羅饒余郡王阿巴泰見到索尼,親熱的和什么似地,上前問了個安道:“公爺,咱們可有點時候不見了啊,可真想念得我緊。我最近新得了一對鷂鷹,等有空了,就送到公爺家去。”
“郡王可實在客氣了。”面臨著即將到來的大變,索尼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地說道:“我那可有幾壇好酒,等你來了。咱們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頓。”
見到左右無人,阿巴泰拉過了索尼,悄悄說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宮內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勁。攝政王和你之間的矛盾,咱們大伙心里都清楚。不是我多嘴。一會給太后請了安。你趕緊離開這吧。我派我地護衛送你出京……”
索尼感激得像他點了點頭,小聲道:“我也不再瞞你。今天哪里是過太后過壽?擺明了就是多爾袞沖著我來的。本來我個人的生死榮辱也算不得什么,可為了這大清的江山,我非得奮死和他一搏。阿巴泰,還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阿巴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也早就看不慣多爾袞囂張跋扈的樣子。他今日想要除去你,明日只怕便要降臨到我的頭上了。為了我們八旗共同的利益,這次只怕怎么也要和他斗到底了。我阿巴泰生生死死,都一定和你站在一起,!”
不多時,索尼身邊就聚集起了十來個人,這些人大多是索尼的老友,和索尼感情甚深,對索尼這些日子地遭遇,甚是同情。而對多爾袞獨斷朝政,容不得人的性格也都大起同感。一時紛紛在索尼面前表示,一旦酒宴上起了什么沖突,他們一定都站在索尼這一邊。
其后,少壯派地軍官蘇克薩哈等人也都紛紛圍攏了上來。這時的蘇克薩哈,已非當年在建昌城下的那個莽撞小子。這些年來他因戰功,被授牛錄章京世職,又晉三等甲喇章京。唯一讓他郁悶的,就是好朋友鰲拜在山海關之戰里丟了性命。
本來他也是正白旗人,一樣屬于多爾袞的手下。但鰲拜之死卻使他頗為不滿。當日如果多爾袞帶著鰲拜一起撤退地話,那便也不會是這種結局。況且這些少壯派地軍官,一心想著和明朝再來一次決戰,可多爾袞不斷退讓的態度卻讓他們對攝政王大失所望。
在他們地眼中,現在的索尼才是堅定的主戰派。濟爾哈朗雖然為人隨和,但終究是軟弱了些。那個攝政王多爾袞,隨著山海關的慘敗,只怕身上的那點銳氣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而這時候對他們來講,只有索尼才是大清真正的希望所在!
蘇克薩哈一見到索尼,立刻好像見到了親人一般,不禁大吐口水說道:
“索旗主,那些南人最近的氣焰可是越來越囂張了,咱們滿人到處受到他們的追殺。這不,前些日子我的幾個手下出去狩獵,結果再也沒有回來。我派人去尋找,結果只找到了幾具被割了頭的尸體。你說,咱們滿人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氣?”
停了下,似乎想要發泄下心里的不滿,這才繼續說道:
“我幾次進言于攝政王,讓我帶著勇士們好好的和南人干上一場,可攝政王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對待南人的態度的就是一味的忍,一味的退,這哪里像我們滿人?太祖和先帝千辛萬苦才打下的江山,眼看著就要在我們手中丟了!”
“你一個小孩子家由哪里懂得攝政王的從政之道?”索尼板著臉訓斥道,但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那一份興奮。
這多爾袞當真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了,連他正白旗的嫡系也都開始不再信任于他。他那過分強勢的作為,已經讓他失去了越來越多人的支持。雖然這個皇宮中殺機四伏,可正如阿克頓對自己所預言的一般,身處其中的自己反而沒有什么危險
一眾人唧唧喳喳說了會這才慢慢散去。索尼看到漢人官員洪承疇和祖大壽遠遠地站在一邊,走上前去說道:“兩位大人,宴席即將開始,如何獨自站在這?”
他心里也看不起這些漢人,但在這非常時期,任何一個微小的力量,也許便能改變大局,更何況,在這兩人的身后,還站著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吳三桂!
洪承疇微微笑道:“不敢,我等身份特殊,不敢妄自站到前面。等到太后出來,我等給太后和皇上請了安,這便會自行離去。哎,誰讓我們是漢人呢?”
見他話里有話,索尼也不點破,只做出為他們不平的樣子:“先帝在的時候,一再囑咐要善待于各位,可……有些話,我也不太好說,只要兩位大人心里有數便可以了。”
洪承疇點了點頭,說道:“多謝索大人費心,您的好意我們記得了,這盛京最近天氣經常不好,索大人也要千萬小心了。索大人要是缺傘,我們一定會為您送到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