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三人在東西市逛了一圈,便順著人流往城南門而去。因為每年的元宵節,官府都會出面組織燈會,場地就選在城南的信江碼頭附近。
所以,城南碼頭是最熱鬧的地方,幾乎全城的老百姓都會跑來這里參加元宵燈會,特別是到了晚上,數不清的水燈被放到信江中順流而下,再加上漫天升空的天燈,那真是盛況空前,美不勝收。
越接近南城門,人流便密集,簡直是舉袂成陰,揮汗成雨,徐晉等順著人流磨蹭了半小時才前進了五十米,來到城門口。
徐晉這才發現,原來經過的人都會停下來伸手摸一摸城門上的大銅釘,難怪速度這么慢。
徐晉一問這才得知,原來摸銅釘是為了討吉利,傳言這樣能延年祛病,帶來好運氣。
徐晉不禁無語,這讓他想起后世某景區內,漢朝名將霍去病的銅像,游客都喜歡上前摸一摸,就因為他的名字叫去病,殊不知霍去病24歲時就因病去世了,不知那些亂摸的游客知道后會作何感想。
此時眼前兩塊城門上的銅釘都被摸得油光閃閃,徐晉自然沒興趣摸上一把,這玩意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細菌,虧大家還摸得這么愉快。
謝小婉和小奴兒經過時也伸手摸了摸,徐晉見他們這么虔誠,也不好說什么,結果最后在小丫頭幽怨的目光注視下,徐晉也只好捏著鼻子摸了一下那顆銅釘。
一走出南門,便見到一座高高的彩棚,以彩棚為中心點,連綿近里都是臨時市集,兩邊擺滿了各種攤檔,絕大部份都是賣花燈的,還有各式小吃和雜耍表演,甚至還有說書人開場說書,端的人頭涌涌,熱鬧無比。
小奴兒興奮得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謝小婉生怕小奴兒走丟了,一步不離跟在后面,徐晉無奈地跟在后面,那感覺就好像帶小孩逛商場的家長。
“咦,這個好玩,猜燈謎贏花燈!”小奴兒忽然在一處賣花燈的攤檔前停下。
徐晉走近一看,見到這攤檔前豎了塊木板,上面用紅紙貼著:猜燈謎贏花燈。
“猜燈謎贏花燈了,幾位要不要嘗試一下?”攤主是名老四十許歲的中年人,人瘦脖子長,一臉的精明相,見到徐晉等人在攤位上駐足,立即便笑瞇瞇地迎上來。
“老板,猜燈謎真的能贏花燈嗎?”小奴兒問道。
精瘦老板拍著胸口道:“嘿,這個自然了,只要你能猜中,我這里的花燈隨便挑!”
小奴兒一指那盞最大的蓮座仙女燈道:“也包括這盞嗎?”
這盞蓮座仙女燈有真人高,做工精美,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精瘦老板笑瞇瞇地道:“當然了,本人這攤位內所有的燈都可以!”
小奴兒喜道:“那我要猜,老板出題吧!”
老板頓時眉開眼笑:“好哩!”
徐晉心中一動,連忙道:“老板且慢,規矩還沒說清楚呢,猜中贏走花燈,那猜不中呢?”
精瘦老板面色微僵,嘿笑道:“猜中了贏走花燈,猜不中嘛,自然是買走花燈了,所以無輪輸贏都能把花燈拿走,這可是天大的美事呀!”
徐晉隱隱覺得這奸商風格似乎有點熟悉,不動聲色地道:“那盞蓮座仙女燈多少錢?”
“呵呵,不貴,這么大一盞燈才二兩銀子!”
謝小婉頓時嚇了一跳,脫口道:“二兩銀子還不貴?”
精瘦老板面色一正道:“這位姑娘著相了吧,本人這盞蓮座仙女燈光是造價就要一兩九錢銀子,除去人工和場地費,我就賺幾十文的辛苦錢啊,這大過節咱也不容易是吧。更何況你們若有本事,一分錢不用花就能拿走。”
謝小婉頓時作不得聲,這樣一說,似乎還挺公道啊!
徐晉可沒這么容易被忽悠,估計這盞燈的造價也就五錢銀子,甚至可能更低,淡道:“那老板,這蓮座仙女燈要猜多少道燈謎?”
老板頓時訕笑道:“嘿,這位公子是明白人吶!”說完攤開雙手十指。
小奴兒驀地瞪大眼睛:“十道?”
“限時一盞茶的功夫猜完!”老板又補了一句。
小奴兒不禁怒道:“奸商,難怪說猜燈謎贏花燈,你這不是坑人呢!”
此言一出,本來和藹的老板頓時面色一黑道:“哎喲,怎么說話呢,做買賣講究你情我愿,我又沒拿刀架脖子上逼你,你大可以不玩,憑什么說我坑人!”
“你就是坑人,奸商!”
“小崽子,你再說一次!”
眼看這位惱羞成怒的精瘦老板就要擼起袖子,徐晉擺手道:“老板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這盞花燈我猜了!”
精瘦老板眼珠一轉,竊喜道:“當真?十道燈謎只要一道不中就得把花燈買走哦!”
謝小婉頓時緊張起來,二兩銀子啊,自己起早摸黑干十天活才能賺到,可不是這么糟蹋的。
小奴兒這段時間跟著謝小婉開鋪,自然知道二兩銀子賺得不容易,但又氣不過想教訓這個奸商,所以既擔心又有點期待地看著徐晉。
徐晉淡定地道:“這個自然!”
“好,那可是你自己答應的,到時可別說本人坑你,而且丑話說在前,你若敢賴賬,咱們便去縣衙找大老爺評理!”
徐晉淡道:“放心,在下乃讀書人,做不出賴賬的事!”
精瘦老板嘿笑道:“那好,咱們便開始吧,為了表示公正,十道燈迷的迷底都貼在那盞花燈上,到時你自己可以上前驗證。”
徐晉正想答話,卻見一群人往這邊快步走來,當先兩人赫然正是費懋賢和費懋中。
“徐兄!”
費家兄弟顯然發現了徐晉,欣喜地走上前打招呼。
“民獻民受,真是巧了,你們也來游元宵啊!”徐晉微笑著迎上一步,現在他跟費家兩兄弟已經混得非常熟了。
費懋賢笑道:“一年難得一次,自然要帶舍妹們出來走走。”
費家三位姑娘此時正從后面行過來,三名少女本來相貌都不俗,今天一身盛裝更顯得嬌美,特別是已經長開了的費如意,更是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驚艷,引得少四下的年輕男子紛紛注目,要不是三女身旁跟著丫環,后面還有家丁護衛,恐怕都要靠上來搭訕了。
“徐晉,嘻嘻,小婉姐姐,小奴兒!”費小玉行到跟前便笑嘻嘻地打招呼。
謝小婉愕了愕,仔細打量了一遍費小玉,吃驚道:“原來……是你!”
這段時間費小玉女扮男裝去過兩次羊雜店吃羊雜,這時她一開口,謝小婉便認出來了。
費小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不就是我嗎!”
費懋賢和費懋中相視苦笑,不用問都猜到怎么回事了,自家這位小妹女扮男裝翹家溜出去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費懋中干脆道:“徐兄,徐夫人,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妹費小玉,這是堂妹費如意,這位也是堂妹費吉祥……”
徐晉這才知道自己那天在書房碰到的這位少女叫費如意,兩人目光一觸都急忙移開,后者臉上更是泛起一縷紅霞。
“哎,那位徐公子,燈謎你還猜不猜了?”精瘦老板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到一群人還在那寒暄,忍不住出言提醒。
費懋中聞言眼前一亮,笑道:“徐兄,你又在猜燈謎啊!”
徐晉簡略地說了一下原因,費家兄弟對視一眼,均有些同情地望向那精瘦老板。
“好啊好啊,快點開始!”向來喜歡熱鬧的費小玉頓時興奮地催促起來。
費吉祥更是笑嘻嘻地道:“徐公子,可別失手讓我們看笑話了!”
精瘦老板暗自嘿笑一聲,看笑話是肯定的了,這些燈謎都是兒子拿回來的,那可是信江書院山長出的題,難度非常大,一盞茶工夫想猜中十道,作夢吧!
“咳,徐公子,現在可以開始了吧?限時一盞茶的功夫,而且只能一個人猜,其他人出言提醒,或者暗示都不行,可清楚了?”
徐晉點了點頭,于是精瘦老頭從那盞蓮座仙女燈的底座里拿出了十封燈謎。
徐晉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這信封咋那么眼熟?
話說這精瘦老板準備還挺充足的,居然還準備了計時的滴漏,把十封燈謎交到除晉手中便立即倒轉滴漏開始計時。
徐晉連忙打開第一封燈謎,差點就想笑出聲,第一道燈謎果然是:頂破天(猜一字)
伸頭過來看的的費家兄弟差點憋成內傷!
徐晉淡定地道:“第一道謎底:夫子的夫字!”
精瘦老板皺了皺眉,自我安慰道:“這道燈謎容易,猜中也不出奇!”
“第二道:斐字!”
“第三道:迷字!”
“第四道:剩字!”
“第五道:……”
徐晉一口氣把十道燈迷都猜了下來,那滴漏中的水還剩大半,精瘦老板臉都綠了,難以置信地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哈哈,奸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吧,那盞花燈是我們的了!”小奴兒興奮得手舞足蹈,沖上前便要搬燈。
謝小婉眼睛都笑彎成了月牙,相公太厲害了,連忙也上前幫忙搬。
“不許動我的燈,你……你肯定作弊了!”精瘦老板殺豬般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