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我的燈,你……你肯定作弊了!”精瘦老板殺豬般大叫起來。
徐晉淡然反問道:“在下怎么作弊了?”
精瘦老板頓時語塞,不過讓他把價值五錢銀子的花燈白送給徐晉又覺得肉痛,于是強辯道:“你肯定是看過這些燈謎了,否則不可能這么快猜出來!”
徐晉劍眉稍稍揚起:“這么說老板是打算抵賴了?那在下倒是樂意到縣衙走一遭。”
精瘦老板頓時氣勢為之一弱,正所謂和氣生財,做生意的自然都不愿意輕易沾惹官司,更何況徐晉身邊幾位一看就非富即貴,再加上自己又是理虧,真打官司自己占不到便宜,于是馬上換了一副笑臉道:“本人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怎么可能抵賴呢,行,那盞蓮座仙女燈歸你們了。”
謝小婉和小奴兒喜滋滋地把花燈抬了過來,費如意三姐妹,還有各自的丫環都忍不住圍上來觀賞,發出嘖嘖的贊嘆聲。
這盞蓮座仙女燈有真人高,做工極為精美,底座由浮木搭架,而蓮座和仙女的架子卻是由竹篾扎成,外面覆以染色的紙張,外面再繪以畫線,蓮花盛放,仙女臨風飄逸,端的是栩栩如生。
費懋賢不由贊道:“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這盞蓮座仙女燈做工之精美,可為今日所見之最,難得!”
精瘦老板心都在滴血,肯定難得啦,造價五錢銀子啊,自己連搬運費和場地費都賠進去了,忽然眼珠一轉,嘿笑道:“諸位,我這里還有魚躍龍門燈、鴛鴦比翼燈、關公舞大刀,雖不及這盞蓮座仙女燈,但都很不錯,諸位有沒有興趣再試試?”
在精瘦老板看來,徐晉之所以這么快把十道燈謎猜出來,十有八九是曾經見過,所以他打算忽悠徐晉再玩,好把損失連本帶利賺回來。
費小玉雀躍道:“好啊好啊,徐晉,我要那盞關公舞大刀!”
“姐夫,小婉姐姐要那盞鴛鴦比翼燈!”小奴兒故意大聲道。
謝小婉小臉微紅,佯作要敲他一下,不過那流露出一絲希冀的小眼神,徐晉一看便明白了,微微一笑道:“好!”
“我就要那盞魚躍龍門燈吧!”費懋中道。
費懋賢湊趣道:“那我便替三妹要那盞嫦娥奔月了!”
徐晉有些哭笑不得:“民獻民受,你們湊什么熱鬧!”
費懋中嘿笑道:“見者有份嘛,徐兄可不能厚此薄彼了,至少在場的女孩都得有一盞!”
精瘦老板暗撇了撇嘴,還真當我這是免費送啊,還人手一盞呢,我就不信那小子那么厲害。
徐晉指了指那盞鴛鴦比翼燈道:“老板,那盞燈怎么說?”
“規矩一樣,全部都是十道燈謎!”
“好,我要猜那盞!”
“好吶!”精瘦老板從那盞鴛鴦比翼下拿出一沓謎面,這次故意先開啟了滴漏,這才把謎面交給徐晉。
徐晉也懶得跟他計較,立即開始看題。
第一道的謎面是:一月七日,徐晉都不用琢磨便答道:“胭脂的脂字!”
第二道:一家十一口。吉字!
第三道:……
徐晉勢如破竹般猜對了九道,精瘦老板的心臟仿佛都提到喉嚨了,緊張地盯著徐晉手中最后一張謎面,這可是最后的防線了。
徐晉瞄了一眼還有小半水的滴漏,淡定地打開最后一道燈謎,頓時皺起了眉頭,身后眾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第十道燈謎的謎面是:一家有七口,種田種一畝,自己吃不夠,還養一條狗(猜一字)。
這道題目難度不小,徐晉腦中迅速地組合各種偏傍,一時竟不得要領。
“小奴兒,這道很難嗎?”謝小婉低聲問身邊的小奴兒,這段時她雖然偶爾跟徐晉學字,但認識的字還不多。
小奴兒點了點頭道:“是有些難度!”
精瘦老板睨了一眼差不多滴完的滴漏,心中暗喜,啊哈,損失就要回來了!
此時徐晉垂著的眼簾忽然一抬起道:“野獸的獸字!”
精瘦老板頓時從天上掉到地下,無奈地道:“正確!”
“小婉姐姐,那盞鴛鴦比翼燈是你的啦!”小奴兒歡呼起來,謝小婉亦是眉開眼笑。
其實剛才那道謎并不算太難,只是寫慣簡體字的徐晉一時轉不過彎來,獸的繁體寫法是“獸”,這么就容易猜多了。
費小玉嚷道:“徐晉,該輪到我了,我要那盞關公耍大刀!”
徐晉點了點道:“老板,就那盞關公耍大刀了!”
精瘦老頭把謎面遞給徐晉,手心都捏了把汗。這時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很多人圍觀,攤檔里外三層都是人。然而這么旺的人氣,精瘦老頭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已經損失一兩銀子了啊!
片刻之后,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因為徐晉又把第三盞燈拿下了,費小玉興奮得又叫又跳。
“哈哈,韓三金今天要血本無歸了!”
“那個小郎君是誰啊,猜燈謎太厲害了,老板算是倒八輩子霉了!”
“嘿,我倒是認得,那位就是我們信江書院上次消寒文會的魁首徐晉,外號徐咬定!”
圍觀人群中正好有一名信江書院的書生,此時頗為自得地搖頭晃腦吟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南西北風。”
“嘿,小婉姐姐,原來徐扒……咳,姐夫這么有名啊!”小奴兒道。
謝小婉這才轉嗔為笑,那當然了!
精瘦老板抹了把額上的汗,訕訕地道:“徐公子,那盞魚躍龍門燈我送給你,能不能高抬貴手,不要再猜了?”
周圍的人哄的失笑出聲,人群中有人大聲揶揄道:“哎喲,號稱鐵算盤,算死草的韓三金老板慫了!”
徐晉笑了笑,點頭答應了,正所謂做人留線,日后好相見,處世為人切忌把事情做絕。當然,如果是死敵就另當別論,打蛇不死會反噬自身!
精瘦老頭見到徐晉答應了,不由松了口氣。
“嗯,剩下那盞嫦娥奔月燈我們出一兩買下,你沒意見吧?”徐晉又道。
“行,一兩就一兩吧!”精瘦老板自然沒意見,那盞燈成本不到五錢銀子,一兩銀子賣還賺五百文,算是稍稍減小一點損失。
“徐兄,這一兩銀該我出的!”費懋賢連忙摸出錢袋,剛才他可是說過嫦娥奔月燈是替三妹費如意要的。
徐晉把費懋賢的錢袋推了回去,自己付了一兩銀子,微笑道:“連日來上門叨擾,這錢該由我出的!”
費懋賢聞言便也不再勉強,如此一來五盞花盞到手了,謝小婉、小奴兒,還有費家三姐妹各一盞,皆大歡喜。
費小玉湊到費如意耳邊揶揄地道:“姐姐,你的燈最值錢了!”
費如意臉上有些發熱,沒好氣地白了妹妹一眼!
這五盞花燈體積大,帶著并不方便,于是便繼續寄存在精瘦老板處,等晚上放燈時再取就是。
“那不是費民獻和費民受嗎?咦,徐咬定也在,太好,吾等有救了!”
徐晉等人正準備離開繼續逛,兩名書生急急地行上來,正是信江書院的同學,蔡岳和李英俊。
費懋中奇道:“元浩兄,子玉兄,何事慌張?”
蔡岳急道:“玉山書院的人突然到咱們書院挑戰,但是今天大部份人都出來游元宵了,咱們勢單力薄,全靠李辰和幾位同窗撐著場面,不過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我們和韓守成等則出來分頭尋幫手!”
李英俊義憤填膺地道:“是啊,那些玉山書院的家伙太囂張了,竟然口出狂言,恥笑我們信江書院無人,還說咱們上饒縣教化差,百姓素質低下!”
費懋中頓時雙眉一揚,拂袖道:“豈有些理,竟敢如此囂張,徐兄,同往教訓他們!”
徐晉不禁有些蛋疼,敢情是別的書院學員來“踢館”了,不會是之前與小奴兒爭執那幫人吧?
小奴兒心虛地壓了壓虎頭帽!
就在此時,韓闖帶著幾名信江書院的書生行過來,顯然是剛找來的幫手。
“太好了,現在人手足夠了,走,教訓玉山書院的人去!”蔡岳興奮地一揮拳頭,然后帶頭往書院方向行去。
徐晉只好跟著大隊一起往信江書院行去,自古文人相輕,更何況人家都上門踢館了,豈有不反擊的道理,而且關乎書院的名譽,作為書院的一員,自然有責任去維護的。
韓闖落后一步,湊到攤檔前對著精瘦老板問道:“爹,今天生意怎么樣?”
精瘦老頭黑著臉道:“甭提了,連內褲都差點虧掉!”
韓闖吃驚地道:“怎么可能,爹你可是鐵算盤算死草啊!”
“唉,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呶,那個誰……徐咬定猜燈謎簡直跟吃豆腐般容易,害你爹損失了四盞大花燈,光是造價就要二兩銀子呀,肉痛死你老子了。”
韓闖失聲道:“我……說老爹,你你你……竟然想宰徐咬銀的錢,讓我怎么說你好,那家伙就是個妖孽啊,山長那十道題目他眨眼就破了!”
韓鑫哭喪著臉道:“你老子要是早知道他這么妖孽,哪敢忽悠他啊!”
“唉,算了爹,誰讓你這么倒霉,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二兩銀子吃一個月咸菜就省回來了!”韓闖安慰道。
“臭小子,有你這樣安慰老子的嗎,你這個月的書院伙食費用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