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六年六月初十,正當明軍對敦煌城發動猛攻時,遠在吐魯番國都安樂城的滿速兒汗也終于收到了前線的八百里加急,又驚又怒之下,這位戰爭狂人禁不住破口大罵,大罵徐晉卑鄙無恥,說好了給十天時間考慮,卻在使者離開后的第二天就搞突然襲擊,簡直卑鄙無恥到極點,可惱!可——恨啊!
滿速兒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戰爭狂人,從弘治朝末年就開始東進,這十幾年來不斷地蠶食大明的領土,遠的不說,就是前段時間偷襲嘉峪關,也沒有事先向大明打招呼不是?這個時候倒是罵起徐晉卑鄙來,實在是有點搞笑。
當然,滿速兒汗罵歸罵,罵完后還是得著急上火,畢竟前線的赤金鎮、苦峪谷、玉門關、陽關等據點都被明軍一股腦門攻占了,如今瓜州和敦煌被圍,若再不派大軍馳援,那么他花了十幾年才搶到手的關西七衛,就要拱手還給明國了。
前面便提到過,大明的關西七衛分別是:赤斤蒙古衛、沙州衛、罕東衛、曲先衛、阿端衛、安定衛和哈密衛。而如今才短短幾天時間,明軍已經基本收復了赤斤蒙古衛、沙州衛和罕東衛曾經所在的地盤了,試問滿速兒能不著急上火嗎?
事實上,滿速兒在六月初七那天收到使者穆罕兒的回復后,便開始著手召集兵馬,準備與明軍正面硬剛了,只是他被徐晉拋出的“十日期限”忽悠了,所以一直以為留給自己準備的時間十分充分,結果吃了大虧。
不過,從初七到初十,經過三天時間的準備,滿速兒已經召集起八萬大軍了,也準備了第一批糧草,當下便不再怠慢,立即親自率軍離開了安樂城,浩浩蕩蕩地開拔,于六月十三日抵達了哈密城。
滿速兒汗抵達了哈密后,倒是沒有立即南下瓜州,而派了使者穆罕兒,攜帶了大量的珠寶玉石,前往瓦剌軍營拜見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
話說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之前“聽從”了徐晉的命令,率領七萬瓦剌軍逼近了哈密,就在哈密城北面五十里的地方扎營了,不過,這兩人打的是坐山觀虎斗的主意,并不打算貿然對哈密城發起進攻,就等著坐收漁利呢。
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那點兒小算盤,不僅徐晉一清二楚,滿速兒也是一清二楚,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事無絕對,滿速兒自然擔心桑哈德和吐羅火會落井下石,趁自己南下瓜州時進攻哈密,斷掉自己的后路,所以他采納了宰相阿卜拉的建議,派使者攜帶珠寶財物前往賄賂桑哈德和吐羅火,希望兩人能高抬貴手,收了錢財后引兵后撤一千里。
且說使者穆罕兒帶著幾大車的金銀珠寶來到了瓦剌的營地,并且受到了桑哈德和吐羅火的接見。穆罕兒表明來意后,桑哈德和吐羅火把幾大車金銀珠寶笑納了,并且同意后撤八百里。
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倒也講信用,收了好處的當日便拔營起寨,往后撤退了八百里,但這兩個家伙在撤退的同時,也特意派出了信使快馬加鞭趕往嘉峪關,通知明軍,吐魯番滿速兒已經親率八萬大軍抵達哈密,畢日將會引兵南下瓜州,讓明軍做好迎戰的準備。
不得不說,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的做法相當雞賊,兩頭討好,白賺了一大筆金銀財寶,關鍵還能讓明軍和吐魯番軍隊主力大戰一場,然后坐收更大的漁翁之利。
且說桑哈德和吐羅火兩人收了好處后,立即引兵后撤了八百里,滿速兒也總算放下心來,重新起用了之前被貶的大將牙蘭,命其率兵五萬南下馳援瓜州,而他自己則擁兵三萬暫時留守哈密城,一來靜觀其變,二來提防瓦剌人背后插刀。
嘉靖六年六月十五日,正當吐魯番大將牙蘭率著五萬大軍殺氣騰騰地直奔瓜州時,徐晉也收到了桑哈德和吐羅火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了滿速兒已經率軍八萬抵達哈密,正準備出兵馳援瓜州。
時逢月中,天空上掛著一輪皓月,潔白的月光灑在連綿不絕的沙丘上,亮亮堂堂的,凜烈的漠風吹過,流沙紛紛滾動起來,發出沙沙的鳴響,這估計就是鳴沙山的由來吧。
此刻,鳴沙山的帥帳內正燈火通明,一眾戰將都到齊了,主帥徐晉的表情嚴肅,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話說從六月初九那天發動,明軍已經連續進攻了敦煌七天,整整七天了,都未能將敦煌城攻破,還付出了數千人死傷的代價。敦煌城的堅固,吐魯番守軍的頑強,均大大出乎了眾人所料。
徐晉環掃了一遍雙眼都布滿血絲的一眾悍將,雖然連日來進攻不利,但是他從來沒有出言斥責過任何人,因為他知道大家都盡了死力,攻城戰就是如此,絕大部份沒有捷徑可走,只能用人命去死磕,用時間去死磕,縱觀史上的戰例,一場攻城戰打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都是常事。
不過,徐晉不可能花幾個月時間去打敦煌,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最多三天,吐魯番的主力大軍就會抵達瓜州,屆時若不能拿下敦煌,他只能放棄到手的玉門關和陽關,退回瓜州一線,以免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一天,我們只有一天時間,明日日落之前若不能拿下敦煌,就撤回瓜州去!”徐晉冷靜地道。
戚景通大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獰聲道:“大帥放心,我等明日必拿下敦煌城,末將拿項上人頭擔保,要么城破,要么陣亡!”
一眾悍將對視一眼,人人戰意勃發,神色猙獰地齊聲大喝道:“要么城破,要么陣亡!!”
正當眾將殺氣騰騰地表決心時,一名親兵掀帳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名信使,這名信使啪的行了個單膝禮,大聲道:“稟報大帥,瓜州城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