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撲簌簌的,那是雪落的聲音,美婢月兒端進來一盆熱水,謝小婉擰了一塊熱毛巾給徐晉擦了把臉,又凈了手,妻親倆便上床和衣躺下了。
謝小婉秀發如瀑,一雙月牙彎彎的美眸撲閃撲閃的,愜意地窩在徐晉溫暖的懷中,一邊感受相公有力的心跳,一邊傾聽窗外雪落的聲響,有種說不出的安穩和幸福感。
徐晉摟著嬌妻溫香柔軟的身子,細嗅發香,眼中滿是溫柔和寵溺。謝小婉此時反倒有點不習慣相公的規矩了,撒嬌般扭了扭身子,輕聲問道:“相公,費家是出了什么事嗎?”
徐晉不想謝小婉擔心,便故作輕松地道:“沒事兒,一點小麻煩而已,相公能輕松搞定。”
“哦,那就好!”謝小婉甜笑道,她對自家相公的本事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既然相公說是小麻煩,那肯定是沒問題的,而且就算相公擺不平,不是還有皇上嗎?皇上是那么的信任相公。
謝小婉與嘉靖本來就情同姐弟,再加上自家相公與皇上亦師亦友的深厚感情,所以底氣很足,也很有安全感,然而她卻忽略了一點,如果麻煩的本身來自于嘉靖呢?
徐階今晚的一席話無疑提醒了徐晉,不管他愿不愿意,自從賀芝兒嫁入宮后,他便被動卷入后宮之爭了,即便賀芝兒本身不想爭寵,也不能避免吳皇后把她當成竟爭對手。
正如老王所講,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徐晉避得了一時,難道還避得了一世?即便幸運地避得了一世,那他的妻兒后代也能這么幸運嗎?
縱觀歷朝歷代的后宮之爭,雖然沒有硝煙,但其殘酷程度卻絲毫不亞于戰場,特別是涉及皇位之爭,失敗一方輸掉的往往就是全家老少的性命,他徐晉雖然是穿越者,可一旦卷入后宮皇位之爭,只怕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試想一下,若吳皇后在爭奪中贏得了勝利,她會放過賀芝兒嗎,會放過徐晉一家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失敗就得賠上身家性命,那么徐晉即便不想爭也得爭了,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逃避不得,徐晉必須去面對,即使不是為了自己,為了身邊的親人朋友,他也必須去面對,必須全力去爭!!!
只是俗語說得好,陣地就在那里,你不去占領,敵人就去占領了,而正為徐晉當初一念之差,如今陣地已經被敵人占領得差不多了,徐晉現在想翻盤恐非易事。
首先,張璁這些新貴派已經把持了朝廷,徐晉一個郡王雖然顯貴,但卻無法光明正大地插手朝政。
其次,吳皇后產下了皇長子,這就占據了絕對的領先優勢。
再次,吳皇后與張黨聯手,又有畢春這種閹黨充當打手,徐晉現在等于是以一敵三,難啊!
當然,徐晉也不是沒有優勢的,首先是皇上對他的信任,其次是皇上對賀芝兒的寵愛,再次自然就是徐晉對大明軍隊的強大影響力了,所以徐晉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就看他如何操作了。
徐晉正思絮起伏,忽覺得懷中的嬌妻又扭了扭了身子,暗示的意味很明顯了。徐晉會心一笑,緊緊地貼了上去,近兩年未沾雨露的謝小婉,身子不是一般的敏感,嚶寧一聲便軟得像一灘棉花,熱得像一堆火炭,徐王爺翻身而上,便縱馬馳騁起來。
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兩口子如同干柴烈火一般,弄出的動靜讓外間的通房丫頭月兒也面紅心跳。
美婢在外間面紅心跳,此刻的畢春也在西廠的刑房前面紅心跳,他太激動了!
原來今日歐陽德被抓后,在其身上和家中都搜出了“大字報”,畢春自然欣喜若狂,意識到自己抓對人了,于是便連夜拷問歐陽德,想逼他說出同謀或者幕后主使者。
畢春之前便先入為主地懷疑徐晉是幕后主使者,此時自然恨不得歐陽德把徐晉供出來,然后好借機板倒徐晉,即便最后板不倒,讓他栽一次跟斗也是好的。
所以,畢春下令不遺余力地用刑,只是半個晚上,歐陽德就被整個死去活來,不成人形了,不過正如徐階所料,這個歐陽德確實硬氣,愣是沒有把徐階等人供出來,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單干的,跟其他人無關。
畢春自然打死都不信,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徐階,因為今日白天徐階和歐陽德剛好在一起,而且兩人的交情似乎也不錯。
不過懷疑歸懷疑,自從被皇上敲打過之后,畢春也不敢像之前那般的囂張了,沒有進一步證據之前他也不敢擅自抓捕徐階,而且徐階此人雖然沒什么背景,但作為翰林侍講學士,皇上平時對他也挺看重的。
就這樣,畢春命人拷打了歐陽德大半晚,依舊一無所獲,正當他又氣又恨時,他的一名幕僚卻給他帶來了一個大喜訊。
畢春這人雖然沒什么文化,但這家伙的頭腦卻靈光,懂得自己沒文化這個短處,竟然重金招攬了幾名落魄的文人充當幕僚文膽,平時幫他處理文書和出出主意。
當然,讀書人大多瞧不起太監,能被畢春招攬的文人是什么貨色就可想而知了,其中最高學歷的不過是名秀才,此人姓蔣名直,人稱蔣秀才,還有個外號叫毒書生,可見名聲很不好。
話說歐陽德被抓后,西廠番子還查抄了歐陽德的家,所有書稿全部搬回了西廠,畢春的幾名幕僚便開始逐字逐句地翻找黑料,他們一直都是這么干的。
嘿,竟然還真讓這位毒書生蔣秀才挖到了“黑料”,而且還是“黑料”中的“猛料”,那是一首詩,帶有反意的詩。
這首詩是這么寫的:
暗云飛雪連月昏,豺狼吼笑鬼哭魂。
有朝一日乾坤動,山河渙然氣象新。
毒書生蔣秀才眼睛一轉,立即就斷定這是一首反詩,歐陽德以詩言志,發泄對皇上的不滿,意圖扭轉乾坤,顛覆大明江山,這分明就是想謀反。
當蔣秀才把這首“反詩”拿給畢春看時,后者如獲至寶,激動得面紅心跳,仰天哈哈大笑。
畢春興興奮啊,如果只是那些“污蔑”自己的字條,頂多就是小打小鬧,可是扯上謀反就事大了,嘿嘿,到時他畢春鬧多大都有理,要是還牽扯到徐晉就更妙了!
謀反,這可是夷三族的重罪,就算是徐晉沾上了也得認栽!
“哈哈嘿嘿,真是天助我也!”畢春陰惻惻地笑起來:“徐晉呀徐晉,你不是打咱家的臉嗎?你不是想拿咱家殺雞儆猴嗎?這回若被咱家揪著了小辮子,不死也得讓你脫掉一層皮,嘿嘿哈哈!”
畢春的笑聲讓本來就陰森的牢房更加可怖了,毒書生蔣秀才也覺得瘆人刺耳,不過只能在心里罵娘,表面卻是一臉討好的諂笑。
“蔣秀才,干得好,你這次立了大功,咱家不會虧待你的。”畢春得洋洋地拍了拍蔣直的肩膀,鼓勵他再接再厲。
蔣秀才暗喜,連忙拍著胸口表忠心,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挖出更多黑料來,以報答畢公公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