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用一種很難讓人理解的眼神瞅著周鳳雛，指責道：“騙人，騙人的不是好孩子，雞蛋比咸菜好吃，哪有喜歡吃咸菜不喜歡吃雞蛋的。”
“是鵝蛋。”陸父糾正道。
他們家沒養鵝，但陸三爺爺家的子孫養了，家家戶戶按著人頭養，數目可就不少了，當然每戶不準超過三只雞鴨鵝，不然就是資本主義了。
風輕雪不在家，伙食本來不會太好，架不住陸父和關城兄弟竭盡全力地保證了喜寶的飲食，家里三只雞下的蛋都給喜寶吃，別人指名送給喜寶吃的蛋也給喜寶吃，經常托張躍進從城里買點肉和憑錢不憑票的稀缺副食品。
這么一來，喜寶生活水平跟在父母身邊差得不太遠。
他努力地把炒鵝蛋挪到周鳳雛的飯碗前，“不信就嘗嘗，肯定比咸菜好吃！”
“好好好，爺爺承你的孝心！”周鳳雛伸筷子挾起一小塊鵝蛋放在嘴里，“嗯，真好吃，不過爺爺喜歡吃辣的，不辣的就給喜寶吃。”
喜寶哦了一聲，“明天讓關城哥哥炒辣辣！”
吃過飯，他就給風輕雪寫信，而五個老人則開了收音機，收聽廣播臺傳達出來的種種信息，目前，這是他們能知道外界動向的唯一途徑了。
聽到關于上山下鄉的指示，周、夏、陳、丁四老面面相覷。
陸父倒是不覺得奇怪，“十幾年前不就有上山下鄉的情況了嗎？只不過那時候都是以支邊為主，六七年前還是七八年前，也傳過把城里知識分子安置到農村的問題，有一陣子農村出身的知識分子都回到了農村，精簡后也有很大一部分城鎮人口被攆到了農村。這幾年鬧得厲害，我就想，早晚有一天無法安置這些鬧事的學生，還是走下鄉這一條路，沒想到這么快。”
“你怎么會想到這一點？”丁國峰問道。
“不難理解。幾位老哥聽聽，首先就是停課了，雖然中小學恢復上學，但工宣隊進駐各大高校，學習已不再純粹，不想上學的直接就不上了，天天鬧革命。其次，那些上不了大學又沒法安排工作的高中生住在城里，人數高達千萬，一定會給國家造成極大的負擔。最后就是這場活動中該處理的大部分都處理了，繼續鬧下去就影響不好了。”
周鳳雛點點頭，若有所思。
“所以，你認為上山下鄉是唯一的出路？”陳安林問道。
陸父嗯了一聲，“顯而易見。不是說了，農村是廣闊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為。”
同一時間的晚上，風輕雪也從陸江拿來的報紙上看到了這一指示，她知道，長達十年轟轟烈烈的上山下鄉運動正式拉開了序幕，知青的名字從此銘刻在歷史之上。
“可別因為咱倆人緣好，或者咱們王樓大隊工值高產量好，得了風聲的或者有點本事的人家就走后門把自己家孩子或者親戚家孩子安排到王樓大隊。”得知牛棚四老被下放到牛棚的原因，陸江和風輕雪很是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原來那么多的老人都是他們招來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