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把太后的好奇心給勾了出來。
她老人家不悅的命令道:“有事就說,別話說到一半,又吞吞吐吐的。”
“也沒多大的事。”若音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就是皇考葬入皇陵后,不還得有皇子守皇陵嘛......”
她這說到一半就不說的樣子,聽起來就像是十四爺還要繼續守皇陵。
簡直把上首的太后給急死了。
不過,太后沉思片刻后,冷哼道:“那也不關哀家的事情,更不關十四什么事。哀家的十四已經在殯宮守了好幾個月了,總不能還讓他去守皇陵。況且,先帝又不是只有一個皇嗣,憑什么吃苦受累的,總是我家十四去。”
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自我安慰罷了。
至于心底里,其實是有些虛的。
“這可說不一定啊,年長的阿哥里面,都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年幼的,身子都沒長好,還得起早貪黑去宮里頭念書。只能在年輕輩里面選了。”
說著,若音眼睛一亮,道:“十四弟剛好介于年長和年幼之間,屬于年輕輩里的。加之他常年習武,身強力壯的,又有過在殯宮守靈的經驗......”
“不可能!”太后氣得猛地拍桌,“就是皇帝自個去守陵,也斷不能讓哀家的十四再去守皇陵!”
她表面看起來特別剛。
可手心卻直冒虛汗。
尤其這烏拉那拉氏說得一板一眼的,越聽心里就越慌,像級了那么一回事。
好像她的十四,當真要去守皇陵一樣。
要說殯宮條件惡劣,總歸是在京城里。
她要是想顧著十四,也方便些。
可那皇陵不在京城,而是在京城一百里開外了。
而且,她也確實想過要十四再生幾個嫡孫的想法。
而十四也跟她說過,想生個小格格的。
若是這樣一耽擱,只怕第二個孩子,還真得要延后了。
“皇額娘消消氣。”若音面上帶著知書達理的淺笑,道:“國不能一日無君,皇上他要處理國事,自然是不能去守皇陵的。”
德妃:“......”
好氣!
氣到心口劇烈起伏,都不想說話了。
“其實,皇額娘有沒有想過,您和皇上這樣僵持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這一回,皇上把十四弟派去守皇陵,您把臣妾扣在這兒。且不說有沒有作用,那下一回呢,誰知道是將十四弟派去哪個犄角旮旯吃苦,您又該怎么辦。要臣妾說,總歸還是要從根本出發吧?”
若音好言相勸,并試圖講道理。
“皇上他是個孝順仁義之人,不然皇考也不會在遺詔上立他為繼嗣皇帝,放心將大清交付給他。”
這一次,太后倒是沒說四爺篡改遺詔了。
若音見太后雖然沒搭話,但似乎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便繼續勸道:“您和皇上置氣的時候,可曾為十四弟想過,如今塵埃已定,您就是再怎么做,也無濟于事,只能氣壞自個的身子,還傷了十四弟和皇上之間的兄弟情分。況且十四弟他有能力,總歸是要為大清效力的,倘若您真的心疼十四弟,又忍心看他去守靈,去犄角旮旯里揮霍年華嗎?”
太后:“......”
“明明十四弟年輕又英勇,是一顆好苗子,加之他身在皇家,又是皇上的親弟弟,自個有能力,背后也可以享受皇上作為兄長的關懷,本該為大清效力,有一番大作為的,可是現在卻落得這個地步,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您!”
若音明白,早在十四回京的時候,態度就已經很明確了。
偏偏太后一根筋,在這處處跟皇上作對。
弄得十四爺成了母子間的炮灰。
大概若音說的太過直白,字字誅心。
原本正在思考的太后,立馬面色一沉。
老練的眸子,犀利地看向若音,仿佛要吃人!
“哀家叫你來,是讓你來孝順我的,不是讓你來說教的,別以為皇帝寵你,哀家便真的不敢拿你如何!”
“臣妾不敢。”若音低下了頭,恭恭敬敬地回:“只是臣妾身為皇后,想要這個家和氣一些,不想皇額娘跟皇上之間起了生分。”
“說的倒是比唱的還要好聽。”太后冷冷睨了若音一眼。
若音:“......”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
若是太后聽進去了,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倘若太后聽了她的話,還執迷不悟。
那真的是無藥可救,她也沒法子了。
話都說開了,屋里頓時變得安靜起來。
翠姑姑站在太后身后,眼觀鼻,鼻觀心。
一副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
太后斜斜撐在右邊的扶手上,指腹漫不經心地撫著蟒頭扶手。
一雙犀利的眸子半瞇著,似乎在思考,權衡利弊些什么。
良久后,太后余光掃向身后的翠姑姑,吩咐道:“你去趟禮部,把后妃冊文拿來。”
“是。”翠姑姑應了后,心中也松了口氣。
唉,太后總算是明白啦。
看來,往后在這紫禁城里,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了。
不用整日里想這想那,盡跟著整幺蛾子。
她還真怕太后惹惱了皇上。
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趕先跟著遭殃。
一炷香后,翠姑姑就麻利地回了永和宮,將那后妃冊文遞給了太后。
太后接過后,淡淡道:“把哀家的印信取來!”
不多時,就有個宮女,將一個四四方方的紅木匣子打開,遞到了太后跟前。
若音抬頭,偷偷看了一眼。
只見那匣子里,是一塊鈕為一只盤龍的和田玉玉寶。
遠遠望去,那玉質看起來光潔滋潤、顏色均勻、柔和如脂,成色極好。
然后,就見太后手握玉寶,每翻一頁,她就在那些冊文上重重按下。
等到每一張冊文上,都蓋上了太后的印信時,太后就擺擺手,淡淡道:“把這送回禮部。”
“嗻。”一個小太監接過冊文,就出去了。
緊接著,太后掃了眼安安靜靜的若音,不咸不淡地道:“行了,冊文哀家也蓋了章,你便不必繼續在這了。若你是個知趣的,就去皇上那兒,讓他趕緊把哀家的十四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