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錯眼的功夫
楚訓卻一步上前擋在了憾生的身前,將配槍塞入他手中“挾持我,進祠堂。”
憾生未料到他竟會如此,一時有些怔忪,楚訓低喝一聲“還不動手”
楚煜眼睜睜看著憾生挾持了楚訓退入祠堂。
他可以痛下決心,不顧母親生死也要對憾生動手,可此刻,他卻不能不顧及憾生挾持的楚訓。
畢竟,楚訓是君父,先君臣,后父子,如果他當真連楚訓生死也不顧,就冒然動手的話,他必將遭人詬病。
“煜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現在,沒其他的路可走了”
“您顧及父子的情分,老爺子可曾顧及過您的感受這般不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煜死死盯著祠堂深處那簌簌燃燒的香火,他心頭的天平,終究還是一點一點的傾斜了
“祠堂,祠堂起火了”
忽然有人喊叫出聲,楚煜心頭一顫,驀地抬眼望去,果然,祠堂一角隱隱有火光浮現,這火大約是剛升起的緣故,并不怎么烈,只是火光忽明忽滅,似乎很快就要熄滅。
“來人”
楚煜忽然開了口,心腹下屬立時近前一步“煜少”
楚煜微微瞇了瞇眼“祠堂中都是易燃木料,這火若是當真燒起來,可就麻煩了啊”
下屬很快明白了他話中深意,立時應道“煜少放心,屬下這就帶人去救火”
楚煜點了點頭。
幾分鐘后,祠堂中忽然火光熊熊,很快西南角已經燒的塌毀了一片,漸漸火勢已成不可遏制之勢
“煜少,煜少火勢太大,實在是救不了啊”
“煜少,您不能進去這太危險了”
“讓開,都給我讓開父親還在里面”
楚煜痛呼哀嚎,不管不顧的要往火場中闖去,下屬死死阻攔,卻怎么都攔不住,眼瞅著楚煜就要奔入火中,下屬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將他劈暈抬了出去
楚氏祠堂,很快被熊熊大火徹底吞噬,那氣派莊嚴,屹立了快百年的楚氏祠堂,就此灰飛煙滅。
楚氏小國的這場變故,震動了整個金三角,整個滇南,也震動了帝都。
祠堂里的那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天,聽說,楚煜命人翻遍了那斷壁殘垣中的每一處,最后卻只找到了一具燒焦的尸骨,卻是老國主楚煜的,整個火場翻遍,卻都未尋到憾生的遺體。
楚煜一邊痛哭哀嚎,一邊命人嚴加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管怎樣,都不能讓那憾生再逃回金三角去。
只是搜尋了整整八天,卻全無憾生的任何蛛絲馬跡,倒是真的生死未卜,成了一樁懸案。
老國主楚訓死后第三日,楚煜承襲國主之位。
只是楚氏的那枚傳了近百年的印章玉璽卻自此下落無蹤,楚煜繼位之后,民間議論紛紛,而楚煜母親因著當夜楚煜不顧她的生死的緣故,徹底心灰意冷,直接皈依出家了。
此事又掀起不小波瀾,楚煜的聲望一時之間跌到谷底。
那些手握軍權的世家,無不開始蠢蠢欲動,意圖取而代之。
進入四月,在楚氏內部越發混亂,各大手握軍權的世家紛紛開始掀起戰火時,徐慕舟親率滇南重兵,圍了楚氏小國。
八月,楚煜在四面楚歌之下,終于還是接受了總統府的招降。
自此,楚氏并入滇南,世上再無楚氏小國。
而厲慎珩亦是遵守約定,除卻收回了楚家所有軍權之外,依舊保留了楚家的各項特權。
而楚煜,依舊是楚氏的家主。
但終歸是拔了牙的老虎,到底是今非昔比了。
大事已定,暌違帝都整整八個月的徐慕舟和秦九川終于回了帝都。
只是憾生,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總統府的慶功宴后,厲慎珩叫了徐慕舟和秦九川去書房說話。
“楚氏的事情之所以這般順遂快速解決,憾生當屬頭功。”
徐慕舟開了口,秦九川也立時道“慕舟說的是,這孩子,性子既堅韌又有一腔孤勇,真是難為他這些日子頂住了這樣大的壓力,一個人承受了這樣的重擔。”
“我們之前,終歸還是錯怪了他。”
大事已定,厲慎珩心中歡喜之余,卻又不免覺得自責虧欠。
“您是一國總統,慎重行事是必然的,畢竟,一著行差踏錯,那就是萬劫不復的結果,憾生心里就是明白這些,所以才一個人默默的承擔了一切。”
“他還沒有消息”
徐慕舟搖頭,秦九川卻道“依我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管怎樣,只要他還活著,咱們總能將他找回來。”
“我心里頭做了一個決定。”
厲慎珩望向徐慕舟“慕舟,等憾生回來,我預將無雙嫁給他為妻。”
徐慕舟先是一怔,旋即卻是釋然一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厲慎珩輕拍了拍徐慕舟的肩“慕舟,有些事當真是天意如此,誰都沒有辦法改變。”
是啊,有些人之間,就是沒有緣分,大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分,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們會修成正果,卻偏偏以分手告終。
而有些人,打死都想不到他們會湊成一對,卻最終攜手白頭了。
但愿,憾生與無雙,也能這樣,攜手到白頭去。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初冬。
神山之巔,那聳立在懸崖峭壁之間的小小一方禪院里,穿醬黃色僧衣的老和尚親手拿著藥杵搗著石罐里的草藥。
坐落在東北角的禪房里,一個苗醫模樣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將那端坐在蒲團上的年輕男人臉上的紗布緩緩的揭開。
濃重的草藥味瞬間彌漫在了不大的禪房之中。
“您感覺怎么樣”苗醫低聲的詢問。
那年輕人臉上裹著一圈一圈的紗布,只露出尖削的下頜,卻是一泓雪一樣的白。
他聽得醫生詢問,輕點了點頭,一開口,聲音卻仍是嘶啞的“好多了。”
苗醫輕嘆了一聲,這是煙熏壞了嗓子,好在慢慢調養著,總是能養回來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