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盡歡哪有那個功夫去喝滿月酒？
她忙得像個陀螺，抽不出一絲閑暇。
早上照舊練武習字，白天出去義診，晚上還要去牛棚接受魔鬼拷問。
不過盡歡下鄉上山游街串巷，通過治好病患的口口相傳，也闖出了一點名聲。
很多人直接用“小神醫”稱呼盡歡，弄得盡歡每次都不好意思答應。
人們不僅欽佩于盡歡著手成春的醫術，她青春貌美的顏值，同樣令人津津樂道。
盡歡雖然長得好，但并不是溫柔賢淑那一掛的，反而美得冷艷孤傲。
尤其是她那雙鳳眼凝眸的時候，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退后三分。
盡歡在行醫的過程中，其實脾氣不算太好。
那些有病還不聽她醫囑的患者，盡歡能給好臉色？
不過人們對有本事的人，總是格外寬容一些。
他們覺的，像盡歡這樣年少有為的姑娘，有點小脾氣也是正常的嘛。
可盡歡的游醫義診的過程，也不還是一路順遂的。
這天盡歡在去后山村復診一個偏癱的病人，病人恢復得不錯，她的醫案估計很快就可以添上一筆成績。
盡歡之前已經給病人針灸過兩次，藥也能按時按量在服用，半天身子的直覺正在慢慢恢復。
后山村就是周春花打死都不愿回的娘家，主要是后山村實在是太窮了。
這里是山多地少的貧瘠之地，僅有的耕地都是在山包上的坡地旱地，糧食產量非常有限。
前幾年“農業學大寨”熱潮的時候，上面也派人指導修梯田。
不過不知道咋回事，梯田的事情，最后竟不了了之。
旱地只能種出兩種正經糧食，玉米和小麥，也能見縫插針地種一點洋芋和紅苕作為添補。
后山村的村民，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大米。
人往高處走，村里的姑娘閨女，大部分選擇外嫁，導致村里的光棍剩男很多。
就這樣大齡男青年過剩，村里還有人拼命生兒子，就為了傳宗接代。
盡歡看完偏癱的那個病人之后，又在村里接診了一個病人，是一個坐月子的女人。
連生六胎都是女兒，沒生到兒子就是不甘心，她婆婆和男人非拉著盡歡，讓開催孕懷男的方子。
懷男懷女本來就是男人決定的，懷兒子的方子別說沒有，就是有她也不敢開。
那個女人本來身體就不算好，連續生了六胎，產前和月子里都沒護理好，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現在她根本就不適合懷孕，強行催孕就是要她的命。
盡歡把事實情況悄悄告訴了那個女人，本以為她會好歹能為自己，為幾個女兒打算一些。
但女人絲毫聽不進去，反而淚水漣漣地祈求，讓盡歡給她開一副轉胎藥。
盡歡悲哀地嘆氣，“生兒生女是男人決定的，也沒有讓女胎變男胎的藥！”
“小神醫，你連癱子都能治，肯定有轉胎藥，對不對？”女人抓著盡歡的袖子眼神狂熱。
盡歡拽下她的手，“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么轉胎藥，就是有，那也只是邪門歪道哄人騙錢的把戲。”
“小神醫，我求求你，求求你，”女人作勢就要下床給盡歡下跪磕頭，“只要能讓我生兒子，你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
盡歡趕緊把她摁在床上，本來身體就虧得厲害，下地再著了涼就不好了。
“為什么非要生兒子不可？你看你這幾個閨女，哪個不是個頂個的乖巧懂事？
就算沒有兒子，你好好把幾個閨女養大，等你老了，她們難道還能不孝順你？”
盡歡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四個年紀參差的女娃子，不光個個知禮懂事，還都挺會來事兒的。
之前盡歡剛進門，幾個女娃子就都特有眼色地忙活起來。
兩個年紀小的忙給盡歡抬板凳，大的兩個拿杯子的拿被子，倒開水的倒開水。
盡歡看幾個女娃子身上的衣服破舊，但個個都是干凈清爽，沒有一個是花著臉臟著手，可見都愛干凈也勤快。
勤快又有眼色的人，現在這個環境或許不好說，但幾年后就會改革，謀一份富足的未來真的不難。
只要這個女人好好待承撫育這幾個女娃，等她們發達的那天，不管是出于孝心，還是單純抹不開面子，都會孝順贍養她的。
可顯然這個女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養兒防老，女娃子頂啥用，都是要嫁出去的！”
“養兒防老？”盡歡冷冷地說道：“你再不養好身子，就是華佗在世，你也懷不了孕！”
那個女人接受不了事實，惱怒地橫了一眼盡歡。
“別以為人家叫你一聲神醫，你就覺得你有多了不起！你一黃毛丫頭，你說我懷不了孕就懷不上啦？趕明兒我就去縣城、去省里看病！”
盡歡站起來，拎上醫箱就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她又不是個抖，義診本就是免費的，沒道理免費看病，還要受人家的鳥氣。
“小神醫姐姐，你別生我媽氣，”守在臥房門口的一個小女娃追上來，“我媽天天被我爹和奶奶罵，心里太憋屈，我替她給你賠不是！”
這個小女娃也只有八九歲的光景，小心翼翼賠禮道歉的樣子，讓盡歡極不落忍。
“沒事兒，我不生氣！”盡歡摸了摸她的頭，“你媽沒有奶，你剛出身的小妹妹吃啥啊？”
“中間幾頓是面糊湯，早晚兩頓都吃奶，村里有個嫂子也剛生了娃，我抓魚送到她家去，給我小妹換點奶喝！”女娃的笑純凈又明媚。
這就是那個女人沒有母乳，也不待見襁褓里剛出生的小女兒，可女嬰卻還是長得還算胖乎的原因。
盡歡笑著稱贊道：“你可真厲害呀，還會抓魚！不過抓魚要小心喲，別掉到河里去了！”
“我去的地方是小河溝，水才到我小腿，不會有事的！”女娃脆生生地說道。
盡歡辛酸地感嘆，多聰明多懂事的女娃子啊，投生在這樣重男輕女的家庭，著實是可惜了。
盡歡從挎包里面，抓出一大把奶糖遞給小女娃。
小姑娘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兩條小羊角辮子蹦蹦跳跳的。
“小神醫姐姐，你幫我媽看病不要錢，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么還能白要你的東西？”
盡歡故意板著臉沉聲說道：“我喜歡你才給你糖吃，換成別人我才舍不得，難道你不喜歡我，才嫌棄我的糖？”
“不是的！不是的！”小女娃連聲否認。
盡歡牽起她的長衣擺，把糖放在里面，“那就拿著，一會兒給你姐姐妹妹分一分！”
“謝謝你，小神醫姐姐！”小女娃道謝的時候，忍不住饞饞地咽了口唾沫。
盡歡摸著她的頭，鼓勵地說道：“謝啥？你就喜歡你這樣聰明又懂事的的小女娃娃，以后你會有出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