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說完，楊若晴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抬起筷子夾了一塊鱔魚埋下頭細細的吃。
心情不爽，血氣翻涌的時候，唯有坐下來吃幾口美食來讓自己舒緩情緒。
楊華梅被楊若晴說得滿面羞愧，自家兒子是個什么樣子，楊華梅一清二楚。
只是有時候不想承認罷了。
楊華梅捂著臉坐在那兒，眼淚嘩啦啦的流，桌邊大家都在說話，但說什么，她是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滿心里想著的都是大白憤怒離場時的樣子，看來，最少三個月，最多半年，這孩子又要不搭理家里人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
回來的一路上，楊華梅靠在車窗邊眼神木然的望著外面飛馳倒退的田地村莊遠景，一句話都沒有。
其他人也都不說話。
到了家后，楊華梅也不跟大家打招呼，更拒絕了楊華忠的送，一個人回了老王家。
楊華明楊永智他們沒急著走，而是隨著楊華忠一塊兒來了駱家繼續商量這件事。
為啥不在楊華忠家商量？
很簡單，因為譚氏。
譚氏現在對任何事情都不敏感，一門心思的關注著楊華梅的那點事兒，到時候她在旁邊一嚷嚷，大家又商量不成了。
駱鐵匠和王翠蓮都知道一點楊華忠他們過來的目的，打了個招呼后，兩口子都識趣的各自找借口離開了。
一個去了魚塘那邊，另一個則回了后院，至于拓跋嫻，天氣稍微冷一點，加之辰兒和駱寶寶都不在家里，拓跋嫻有時候吃飯都不來堂屋這邊，都是楊若晴送過去。
所以這會子，駱家的堂屋里是楊華忠他們的天下，楊若晴給他們各自泡了茶，拿了煙絲兒和瓜子出來，算上楊永智，四個人一人一方就跟開茶話會似的。
“這事兒，你們咋看？從老四開始說。”楊華忠攆了一撮煙絲兒塞在旱煙桿子的煙孔里，邊塞邊往楊華明那瞥了一眼。
楊華明歪著凳子上正嗑著瓜子呢，突然被點到名，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慢條斯理的把嘴里的瓜子殼吐掉，咧嘴一笑，“三哥，這里沒有外人，我就有啥說啥了。”
“首先，就大白那吊樣，我是一個子兒都不想借。”
“其次，這錢不管是直接借給大白，還是借給梅兒，八成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而且，大白那個白癡是不會感激咱的。”
“最后，雖然我一百個不樂意借，但我還是要跟著三哥的步伐走，三哥借，我多多少少也要意思意思，我向三哥看齊。”
楊華忠沒表態，抽了一口煙，噴吐出煙圈的當口又瞇著眼看向楊永智。
楊永智正在擺弄桌上的茶碗，濃眉緊緊皺著。
“智小子，這事兒你們又隔著輩分，三叔不勉強你們，全憑你們自個的意愿。”
楊華忠開誠布公道，親戚關系就是這樣，一輩親二輩表，打一巴掌隔一層，到了第三輩，路上遇見能彼此打個招呼就算不錯了。
楊永智抬起頭來，滿臉艱難的道：“我也不想借，我也沒那個能力借，家里兩個孩子還小，我還想再跟柳兒生兒子，往后家里孩子肯定越來越多，如今四口人還擠在一間屋子里住很多事都不方便，柳兒想蓋新屋子，柳兒她娘家哥哥也在幫我們攢錢……”
楊華忠抬起斷了楊永智的話，“智小子你不用說了，三叔做主，你們這一輩都不用考慮借錢這事兒。”
楊永智瞳孔驟然睜開，驚詫望向楊華忠。
還有這樣的好事？
楊華明哼哼笑著，“哎，還是你們第三輩好啊，可以逃過去，我們這些嫡親的哥哥就躲不掉咯。”
“三哥，那你打算借多少？”
楊華忠放下手里旱煙桿子，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不是幫大白，是幫咱妹子梅兒，她已經把臉賣到這個地步了，咱要是一個子兒都不借，總說不過去。”
楊若晴坐在邊上沒發表意見。
說不過去倒是其次，要是幾個哥哥都不伸出援手，梅兒姑姑情急之下指不定會把目標放在譚氏的身上。
人嘛，起初誰不想做個讓父母驕傲的兒女呢？
可到最后窘迫的境遇，拿不出手的本事……讓她所有的尊嚴和節操粉碎。
之前在大白還沒提出要盤鋪子急用錢的時候，楊華梅尚且能抵御住譚氏銀鐲子的誘惑，心在急需用錢，恐怕就……
譚氏心疼老閨女，到時候匣子一開，所有的家庭矛盾就要大爆發了。
“還有咱娘那邊，也得跟咱鬧，落不到一個清凈。”楊華忠接著分析這借錢的必要。
顯然他也明白不借的后果……
“四十兩銀子確實有些多，這樣吧，我是你們的兄長，我個人出二十兩，余下的二十兩老四和老五分攤了吧！”
“十兩？”楊華明捂著腮幫子，牙疼，肉疼，心更疼。
“素云之前就跟我這說了，我咋安排都行，老五那邊更是沒意見，老四，你要是覺得十兩銀子多了，我就……”
“我擠擠，也行的。”楊華明咬著牙跟上。
三丫頭的彩禮不能動。
家里如今也有一些積蓄，只不過拿出十兩銀子來借，只怕劉氏那邊不太好說話。
“三哥，我也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擔心劉氏那邊不好說話，十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我就跟她撒謊說是五兩，余下的五兩你能不能先幫我填下，回頭我私下里慢慢還給你？”
楊華忠皺眉，“算了，你借五兩就行了，我出二十五兩。”
楊華明連連擺手：“三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已經出得夠多了……”
“爹，四叔，你們都別說了，我來重新規劃下。”
楊若晴這個‘散財童子’又出聲了。
“我出二十兩，爹出十兩，余下的十兩四房五房均攤每房五兩。”
“晴兒……”
“四房做生意賺錢不容易，四嬸也不好說話，我不想四叔跟四嬸那吵架。”楊若晴接著解釋，“至于五房，雖然條件相對好一點，可也都是靠五叔一個人撐著，加之桂玲臨盆在即，又多一張嘴吃飯，綿綿還得準備嫁妝，五叔的壓力也不小，我出二十兩銀子，幫你們大家都分擔一下吧！”
楊華忠滿眼欣慰。
楊華明更是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四房只要出五兩銀子那就好辦了，他自個的私房錢湊一湊就差不多。
只要不跟劉氏那里要錢去拿去借給梅兒做肉包子打狗的事兒，夫妻關系就和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