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好像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大一點,都會驚到這只鬼似得。
她輕聲道:“對方,是沖著黎不傷來的?”
祝烽搖搖頭:“那倒未必。”
“啊?”
“那把刀,可以是錦衣衛中任何一個人的,而黎不傷離隊,也是他自己的行動而已。”
“對方是有備而來,沖的不是黎不傷,而就只是獻城這件事。不僅是要完全的打破獻城的計劃,更是要讓白龍城跟朕徹底的結下仇怨。”
“仇怨?”
這兩個字讓南煙的心又是一沉:“怎么說?”
祝烽道:“若是錦衣衛他們沒有辦法查出殺害那個程家家主的兇手,那這件命案,就只能是黎不傷來背了。”
“而黎不傷,是朕的人。”
“大炎王朝堂堂的錦衣衛都指揮使,若是被白龍城的人殺了,你認為,朕能饒得了他們?”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這倒是。
且不論祝烽對黎不傷的態度,還有黎不傷是被自己撿回來的關系,單單是皇帝的面子,就不能允許別的人加害自己的臣子,否則,整個炎國的尊嚴都掃地了。
所以到時候,就不是阿日斯蘭要對白龍城開戰。
而是祝烽要對白龍城開戰了。
南煙說道:“所以,設計這件事的人,心思可謂歹毒。”
祝烽道:“是啊。”
“能夠通過殺不同意獻城的人,來破壞獻城這件事,不是人人都能想得到,更不是人人都敢做的。”
南煙的呼吸都起了起來。
她問道:“這個人,是誰呢?”
祝烽沉默了一下,回頭看向她。
眼中蕩著一點笑意,說道:“朕跟他們相隔那么遠,朕怎么會知道?”
“那……”
“不過是根據事情的發展判斷罷了。”
“呃……”
這倒也是,祝烽明明是一直待在都尉府里的,消息也是剛剛才知道,甚至,連這些人都還沒見到,只憑人的報告和一封書信,他怎么可能就推斷得出來呢?
真是昏了頭了。
南煙自己也笑了笑,端起茶杯走過去,送到他手里,輕聲道:“皇上再喝口茶潤一潤,嘴唇都干了。”
“哦?”
祝烽伸手摸了一下,可不是,西北天氣干燥,嘴巴都有些起殼了。
他接過茶杯來喝了兩口。
轉頭看時,南煙也跟他一樣看著外面,但明顯,不是看著外面的風景,而是擔憂著遠方的人和事。
她輕聲說道:“皇上,你說,黎不傷能解決這件事嗎?”
祝烽淡淡道:“解決不了,錦衣衛都指揮使也就該換人了。”
南煙聽得一怔,但立刻又回想起來,這可不就是之前祝烽早已經回答過自己的,不管在當事人看來,有多少的艱難險阻,但對于上位者來說,就只有成功和不成功兩個結果。
他們要的,也不是解釋,或者詳細的描述到底有多困難。
他們需要的,只是你成功而已。
借口太多,也就是無能的另一種說法了。
南煙只輕聲道:“妾也知道,讓他出去自然是讓他解決這些問題的,只是,對方既然謀劃如此縝密,心思如此歹毒,他要如何才能破這一局呢?”
祝烽一只手端著茶杯,低頭看了看杯子里微微蕩漾的茶水。
微笑著看向南煙:“若是你,你會想要如何解決?”
“啊?”
對上南煙有些愕然的眸子,祝烽淺笑著道:“朕問,若是你,此刻處在黎不傷的位置上,命案加身,兇手不明,你會如何處理?”
南煙立刻笑道:“皇上為難妾了不是?”
“皇上自己都說,隔得那么遠,不可能知道真兇是誰,又如何來問妾呢?”
祝烽笑道:“朕說的的確是不知道真兇是誰,但如何處置眼前的事,卻未必一定要置身該處。你看信,也知曉如今的情況,你認為黎不傷下一步該怎么辦?”
他說著,優哉游哉的走回到桌邊,坐下說道:“前些日子跟著朕學了那么長時間了,也該有點長進了吧。”
聽他這么說,南煙的眼神凝重了起來。
她也跟著走回來,認真的想著黎不傷在書信上寫清的那些人和關系,以及目前事情的狀況。
想了一會兒之后,她喃喃道:“真兇……”
祝烽看了她一眼:“怎么,想查真兇?”
南煙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皇上剛剛說了,不傷的身邊有一只‘鬼’,這個人非常善于隱藏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就在人身邊,也難以察覺。而且,從現在信上所寫的狀況來看,這個命案相關的人都相互為證,哪怕是那個慕容公子,他的嫌疑雖然最大,但也全無證據,查到的證據,反倒指向黎不傷。”
“所以妾認為,這個時候再查真兇,只怕會陷入泥沼當中,越陷越深,越不能自拔。”
祝烽看了她一眼。
雖然沒有立刻說什么,但眼中倒是浮著一點淡淡的笑意。
道:“不查真兇,那你認為,該查什么?”
南煙想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利益。”
“利益……?”
“不錯,”
她認真的說道:“正常的人做事,若非為了恩怨情仇,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便是利益。”
“殺一人,為了獲取利益,或者,為了避免自己損失利益。”
“就要看誰跟這個人的死,或者說,跟這件事,有利益相關。”
“就像皇上之前處理白龍城的事,表面上做的事,跟收復白龍城是沒有關系的,但幾件事的因果作用,最終讓白龍城的人準備獻城。”
“妾想,這件事的背后,也許也是有這樣的利益交織。”
祝烽微微挑眉,看了她一會兒。
南煙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怎么?”
祝烽只笑了笑,道:“沒什么。倒是沒笨得太厲害。”
“哼!”
南煙白了他一眼,正要轉過身不理他,但一轉身,就看到桌上放的另一樣東西,立刻想起來,急忙走過去拿了,送到祝烽的面前。
“皇上,黎不傷讓人帶回來的,除了那封信,還有這個。”
“嗯?”
祝烽一看那帕子,眉頭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