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趙夫人以袖掩唇,低笑出聲。
她歪頭,表情無辜,“蕭廷琛殺害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現在唯一能幫他遮掩過去的,只有我。用那把骨梳交換蕭廷琛的性命,你干是不干?”
蘇酒拾起骨梳,小孩子玩鬧似的把手伸到窗外。
窗外臨河。
她把骨梳拋著玩兒。
余光瞥向那個身姿玲瓏的貴婦人,清晰看見她眼底若有似無的緊張。
小姑娘燦然一笑,“這把梳子,陳姐姐從不離身。對半塘而言,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重要到,或許它就是小陳清秋主人的信物。”
趙夫人面無表情。
蘇酒繼續道:“陳姐姐早就告訴所有人,下一任小陳清秋的主人是我蘇酒,所以這把骨梳,名義上的主人是我。如果我答應夫人的要求,把骨梳贈給你,就等于小陳清秋易主。我,會失去對半塘的掌控。
“恰恰小陳清秋的規矩是,凡踏進來的女人,除非付出性命,否則誰也不能離開。所以,我沒有這把骨梳,就會老死在這里。而夫人口頭上雖然答應替小哥哥善后,但究竟有沒有善后,我無從知曉。”
趙夫人握著茶盞。
上好的前朝骨瓷茶盞,繪著精致的并蒂蓮花圖。
若是拿到市面上,收藏價值可達千金。
然而此時此刻,茶盞表面正蔓延出無數道縱橫裂縫。
可以一窺趙夫人此刻的心境。
“所以——”
蘇酒笑容甜甜,“夫人的要求,恕我拒絕。”
趙夫人擱下茶盞。
她優雅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嗓音仍舊輕婉,“如果我答應你,只要你把骨梳交給我,我就放你離開小陳清秋呢?畢竟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姑娘,我實在很喜歡你。
“蘇酒,我有一個女兒,她叫趙舞陽,今年十歲。她非常漂亮懂事,甚至已經懂得什么是喜歡。我還有一個兒子,他叫趙慎,雖然年僅十二歲,但非常博學多才。
“如果可以,我想認你做干女兒。慎兒和舞陽都比你大,作為哥哥姐姐,他們會陪你玩,也會保護你。”
她的眼神充滿欣賞與溫柔。
就像一位母親。
可眼底深藏的,卻是深不見底的陰霾。
小姑娘仍是眉眼彎彎的純稚模樣,“我已經有哥哥姐姐了。”
趙夫人循循善誘,“蘇酒,趙家的權勢,遠遠大于你的想象。只要成為我的女兒,別說在金陵城橫著走,就算在長安橫著走,也是可以的。甚至,你將來或許還能成為當朝太子妃。而一切榮華富貴的背后,只需要你付出那枚小小的骨梳做代價。”
蘇酒滿臉不解,“可我又不是螃蟹,為什么要橫著走?”
趙夫人慈愛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縫。
她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還未踏出幾步,小姑娘淡淡道:“夫人,凡是進了小陳清秋的女子,必須付出性命,才能離開。”
趙夫人冷笑一聲。
她身后,抱劍持刀的兩名暗衛,毫不猶豫自刎而亡。
趙夫人回眸,目光清冷攝人,“蘇姑娘,你大約不知道,你惹怒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嫵媚的面龐鐫刻上寒意,她帶著詩詩大步離開。
蘇酒目送她們遠去,悄無聲息地攥緊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