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嗎?”
清冽潤朗的聲音,自窗畔響起。
蘇酒轉身,青衣布鞋的少年郎不知何時出現的,正悠閑坐在窗弦上。
小姑娘把骨梳藏進小荷包,“富貴險中求,有些人,繞不開。有些危險,避不掉。”
蕭廷琛看著她。
小姑娘已經九歲了,穿水青色衣裙,膚色雪嫩,笑起來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淡雅青蓮。
他淡淡評說,“陳玉樓和顧瓊州的愛情很凄美,我害死陳玉樓,連累顧瓊州也死于非命,小酒兒是不是覺得我面目可憎?”
“他們的愛情是很凄美,但陳姐姐虐殺很多讀書人,也是事實。”
小姑娘不緊不慢地朝樓下走去,“而那些讀書人里,也許會有很多個如顧大人那般清廉的君子……小哥哥,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并不能因為她的愛情很美好,就能獲得寬恕。”
蕭廷琛跟在她身后。
目之所及,是女孩兒稚嫩嬌小的背影。
她走在半塘熙攘繁華的街道上,脊背卻格外挺直。
她心中有一桿秤,可秤人心,可秤天下。
可世上千千萬萬個男兒,飽讀圣賢書長大,在踏進官場后心里的那桿秤卻失了標準,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真諷刺。
“吶,”他走到小姑娘身邊,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小辮子,“蘇小酒,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眼中的大惡人,當我死在你面前時,你會不會也是這種無動于衷的表情?甚至對著我的尸體說一聲活該?”
蘇酒噘嘴,不高興地仰頭看他,“小哥哥,你說得自己現在好像不是惡人似的。”
蕭廷琛語噎。
好吧,
他就不該問這個!
蘇酒指著路邊酒肆,“小哥哥,都說這家得月樓在姑蘇城里最有名,我想進去吃東西。你請我吃東西好不好?”
“嘖,妹妹真是摳門兒。自己剛剛獨吞了小陳清秋,還有臉叫我請你吃東西?!”
蕭廷琛冷笑。
他想到這個就慪火。
當初他在漕幫浴血奮戰,總算重傷閻千歲,可他媽最后拿到所有好處的,卻是蘇酒!
如今到了姑蘇,他為了陳玉樓殺進顧家,本以為拿到那本賤籍名冊能博得她的好感,她一高興說不準要把小陳清秋和密報機構天樞都送給他,誰知道半路又殺出個蘇酒!
少年挑著眉,“蘇小酒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魔鬼?專門搶我氣運的那種?!”
“人家是小錦鯉,專門招財招運的那種!”
小姑娘朝他扮了個鬼臉,“小哥哥,你要是不請我吃東西,回去以后我就把你在姑蘇干的好事,全都告訴二伯!”
“嗨我這暴脾氣!”
少年挽袖就要給她一個爆栗子,看了眼小姑娘光潔白嫩的腦門兒,還是沒舍得打下去。
他撩了撩錦袍,沒好氣地跨進酒肆門檻。
蘇酒歡歡喜喜地跟上。
小鹿眼悄悄瞄著蕭廷琛,她知道小哥哥大約已經成功吞并姑蘇附近所有的桑田。
再加上顧家倒臺,他取代顧家一手掌控江南絲織可謂易如反掌。
這么有錢還小氣,干脆別叫小哥哥了。
叫小小小哥哥好啦!
明天見,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