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寫撰寫書院的第一份招生簡章,羅復仁很是興奮,一個晚上沒睡給寫出來厚厚的疊。馬度哭笑不得,“我說羅先生,你這是打算要傳檄天下,把大明沒書讀的學生都招到書院里吧,我現在可養不起那么多的人。”
羅復仁捋著胡子道:“你若真有這樣的胸襟,老夫就算不要薪水也無妨啊。”他窮苦出身,由己度人知道平常百姓的子弟想讀書有多難。
馬度就怕有了胸襟沒了腦袋,他要是敢這么做,老朱第一個跟他沒完。羅復仁一夜的心血注定要白費了,馬度只取了幾份簡章,僅讓人在應天和京畿屬縣張貼,可結果依舊出乎他的意料。
開學的前一天來書院報名的人已經達到三百多人,而且大多都符合馬度的要求,年齡都在十八歲以下,有一定的文化基礎,都有縣衙開具的戶籍證明,身家清白這點很重要。
若是老朱的兒子在這里出個意外,這書院就不用開了。為了防止縣衙的書吏吃拿卡要,馬度還專門的派人到各縣盯著,還好馬國舅的面子很好使,縣衙的人都比較配合。
按照目前的情況,明天書院開學之日來報名的人數可能會增加到五百人。已經超過了書院學生現有的數量,也超過了書院的承載能力。沒有學生犯愁,一下子來了一大堆更是頭疼,無奈之下馬度只好擇優錄取。
朱升對此很不忿,“好不容易有學子來求學,你卻要拒之門外是何道理啊。老夫當年在河邊結廬講學,條件和書院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學生們仍舊甘之若飴。求學原本就是艱辛之事,一心向學的人不會在乎這些條件的。”
朱升動不動就說他在河邊結廬講學的事情,好像讓自己學生在草棚子里上課睡覺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這跟馬度再窮不能窮教育的理念相去甚遠。
“晚輩說到到底還是為了幾位先生的身體著想,書院的師資不足,幾位先生年事已高,教授這么多的弟子累壞了可如何是好。”
“傳道授業解惑,老夫累死也心甘哪。”朱升嘆了口氣卻道:“罷了,罷了,老夫這就去出試卷吧。”
這些無恥的老文人,從來都是說一套做一套,就比如羅復仁前兩天一直口口聲聲的說是要捐薪水可到現在也沒有半點的動靜。
書院的招生簡章可以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從來看都不看書院一眼的劉基、宋濂、章溢等人紛紛的送來賀辭,華麗麗的辭章看得馬度眼暈,總之是祝賀書院越辦越好。
至于那些讓孩子在書院白吃白喝的淮西幫更是坐不住了,早早的把孩子送來不說,還主動捐了不少的建校費。果真是沒有競爭就沒有壓力,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馬度覺得書院的招生簡章貼得真是英明。
李善長忙里偷閑親自送兒子李芳過來,意味深長的對馬度道:“老夫還以為你開間書院是想在咱們淮西人之中結個好人緣,沒想到你的胃口要大的多。”
馬度明白了,原來這老家伙以為自己要培養新一代的淮西幫,準備做下一代的淮西幫首領呢。老狐貍想得可真夠長遠,可惜他看不透老朱,淮西幫注定了只有一代,馬度更不會做什么狗屁首領。
馬度陪著笑回道:“李公確實誤會了,我不過是想要把爺爺的學問傳下去,盡為人子弟的責任。”
李善長語重心長的道:“不用跟老夫解釋,老夫位極人臣已經沒什么好爭的,身體更是大不如前,你我年齡差距太大搭不到一起,沒什么好避忌的。老夫倒是巴望著咱們淮西人能多兩個像你這么出彩人物。”
他的話聽聽就好,老李外寬內忌十足小心眼,要是把他的話當真那可就算是輸了。
最讓馬度的驚訝的是老朱那邊也有動靜,一道圣旨發到書院,改授馬度為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榮祿大夫,詹事府左春坊大學士,國柱。
至于爵位還是那個爵位,他成了名副其實的侯爵,馬度沒有半點的喜悅,反而后背生出冷汗,老朱之前真的在懷疑他搞小團體。之前那不倫不類的封賞,可能不是一個惡意的玩笑,也許是一種善意的敲打。
入學考試很快結束了,在朱升和羅復仁的監督下以極其嚴格的標準完成。考試的內容不是后世人耳熟能詳的八股,而是宋元的十段文,以經義、試論為主。聽朱升說大明的正在籌劃的科舉也按照這個章程,看來這八股這個黑鍋老朱背得有點冤。
齊德算是幫了馬度一個大忙,馬度也親口答應讓他入書院讀書,原想著給他走個后門的。誰知道這個這少年看著相貌平平可卻一鳴驚人。他的試卷被朱升列為甲等,還專門向諸位老友傳閱。
羅復仁拿在手中端詳一遍不停的點頭,“確是可造之材,如果非要排個名次,老夫以為當排第一。”
馬度得意道:“那是自然,全賴本侯慧眼識珠,這人可是我親自招來的。”
“你也能慧眼識珠?奇了怪了。”
背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眾人回過頭來,只見老朱正站在背后,竟然是一身儒生的打扮,跟他的大黑臉一點都不般配,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也不知道老朱有沒有學過輕功水上漂的功夫,有時候走路都不帶聲音,突然莫名其妙出現在別人的身后,馬度都給他嚇到好幾回了。
“參見皇上!”眾人見是老朱連忙的作揖行禮,只有袁九黎的膝蓋很不爭氣的跪了。對于這樣心懷敬意的子民,老朱總是喜歡的笑著道:“又不是在朝堂上,這位先生你不必如此拘禮。玄重你還不快把人其扶起來。”
馬度走過去見袁九黎兩眼發直,臉色潮紅,嘴里輕聲的嘀嘀咕咕,“皇上稱我先生了,皇上稱我先生了……”真是沒出息,比范進還范進,好在他沒有喜痰上涌,不然馬度免不了要給他幾巴掌。
老朱笑道:“允升先生可是發現什么棟梁之才了?”
“年齡還小,當不得棟梁之才,不過卻是一塊璞玉,若細心雕琢一番倒也能用。”朱升說著把手中的試卷遞了過去。
老朱仔細看了一遍,才笑道:“哦,才十五歲,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已經算是出挑了,溧水齊德,齊德,呵呵……口氣不小,朕給他改個名吧。”
馬度在一旁聽得翻白眼,當了皇帝果然可以為所欲為,人家爹娘老子取的名字稀罕你改,誰給你的權力收了人家的“德”字,挺好的騷年說不準以后就五行缺德了。
老朱可不管,大筆一揮就把德字給抹掉了,而在旁邊添了“泰”字。
齊泰?這名字好耳熟,馬度突然一瞪眼,“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