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度從藥房回來,百金和二王子張宗昭已經不見了,他回到值班的地方就把藥交給仆役去煎。
馬度不缺幾副湯藥的錢,楊書平他們也不缺,之所以一定要再王府的藥房取藥,不過掩人耳目。
他是王府屬官,如果自費給廖永安治病不就太奇怪了。等仆役煎好藥,馬度就提著裝藥的陶罐子去了關押廖永安的牢房。
“馬醫正來了!我來幫你拎著!”守門的侍衛很熱情,可聞見陶罐里的藥味兒,便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巷子里突然響起奇怪的聲響,只見一輛驢車拉著空馬桶駛過來,趕車的正是毛驤。
馬度便道:“不敢勞煩這位大哥,就讓那個人幫我拿吧,反正待會兒我還要他給我幫個忙,那個趕車的你過來!”
毛驤把車停在一旁,“是叫俺嗎?又要俺到牢房里面打掃?俺是給王府倒馬桶的,不是給你們掃牢房的。”
侍衛道:“叫你來你就來,哪里那么多的廢話。趕緊得把車停遠一點,臭死個人了。”
毛驤嘀嘀咕咕的停好車,似乎很不情愿。
馬度問那侍衛,“怎得不見侯三?”
侍衛很不滿道:“我們頭兒八成昨夜又去逛窯子了,這人有好事從不想著我們,有點好處就多吃多占,跟了這樣的頭兒也是倒了霉啦。”
“昨天他不是還弄了好酒請你們喝嗎?”
“那還不是沾了您的光,平時一年也見他請咱們喝一回酒!”侍衛把藥罐子塞給過來的毛驤,“拿著!”
馬度帶著毛驤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試探問:“你不跟著一起去嗎。”
侍衛笑道:“您是王府的醫正,咱們還信不過您,再說了,這里的犯人雖然重要,但也不知道關了多久了,王爺好些年都沒過問了,前些日子還死了一個,只報到辰統領那里,王爺都不知道,辰統領就讓人給埋了。我們頭兒是一朝被蛇咬,謹慎過了頭了。”
他說的辰統領叫辰保,乃是張士誠的養子,在張士誠的身邊做貼身的護衛。
一旁的毛驤看似心不在焉,可是卻聽得很認真,馬度知道他心動了。這里防衛并不嚴密,防衛人員也少,雖然緊挨著王府,但是所處偏僻,想要無聲無息的把廖永安救出去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把廖永安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廖永安穿著的還是那一身破爛衣裳,但是已經被洗干凈了,把那樣的一身衣服洗干凈,真是難為毛驤了。
廖永安比昨日見他的時候時候精神多了,還熱情的向馬度和毛驤打招呼。
馬度問:“可有什么不適?”
“雖然還是疼的厲害,但是已經沒有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了,多謝你了。”
“這是我醫者本分。”馬度又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沒有紅腫發炎的跡象。馬度把藥罐子交給毛驤,“你給他喂藥吧。”
馬度抱著胳膊冷眼看著毛驤服侍廖永安,毛驤服侍的很周到,對親爹也不過如此了,若是外人看了肯定起疑。
廖永安眼中已經沒了昨日灰敗絕望,反而有求生的渴望,毛驤昨天是沒有表露身份,但是馬度估計廖永安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毛驤真是豬隊友,早晚給他害死,“你就不能快些,他又不是你親爹,用得著這么仔細。”
廖永安笑著向馬度賠罪道:“這就好了,醫正莫急!”他搶過毛驤手里的藥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干凈。
這家伙果然猜到了,他這么剛烈的性子若不是有所指望,豈會委曲求全。
毛驤卻不管馬度的話,從懷里掏出一個濕毛巾給廖永安擦身體,接著又打掃牢里的衛生。馬度看得直上火,干脆到外面給他放風,昨天就不該答應帶他進來。
剛一到門口就看見侯三往這邊來了,看他腳步虛浮一搖三晃的,就知道這家伙昨晚肯定沒少操勞了。
馬度扭頭沖著屋里喊道:“打掃干凈些,若是傷口進了臟氣化膿了,還要再來麻煩我!”
侯三問道:“醫正是來復診的,屋里是誰?”
馬度點點頭,“正是來復診的。屋里頭是昨天那個倒馬桶的,我讓他過來給囚犯打理一下,若是傷口進了臟氣,可就難治了。若是不方便的話,我這就讓他走。”
侯三笑道:“既然是王府的人就沒什么不方便的,說起來這人還是我帶進來的呢。”
“兩位讓一讓,我給他換一個馬桶,莫要濺身上了。”毛驤提著馬桶從屋里走了出來。
侯三不由得罵了一句,“狗娘養的一點眼色都沒有。”
“這人還算勤快!”
“這樣的傻大粗胚再勤快,也只能倒馬桶了。”他往屋里看了一眼,“您真是醫術高明,這廝看起來好多了,您要是能給他勤換點藥,想必會好的更快些。”
侯三一邊搓著手一邊焦躁的舔著嘴唇,一看便知道是肚里的酒蟲在作祟。
馬度冷笑著回道:“嘿嘿……你還真把王府的庫房當自己家了,換藥等兩天再說。”
“把王府庫房當自己的家的又不是我一個,不領白不領,你我一人一半可好,別走啊醫正,要不咱們六四分賬也行啊!”
還虧得這侯三曾當過張士誠隨身侍衛,坑起張士誠來一點也不含糊,管中窺豹,在老張的身邊侯三的這樣的絕對不少,如此作風,張士誠豈會不亡。
回家的路上,馬度見到了老劉,遠遠的沖著老劉點了點頭。老劉就鉆進小巷子里,馬度立刻跟上,等到了僻靜處老劉才道:“這是俺選最近最隱蔽的一條路了,老爺可要記清楚了。”
馬度點點頭,跟著老劉往前走,仔細的記住一路上有標識的東西。
他要去的地方當然是老劉準備的藏身之所,肯定要事先認一下路,需要的時候找不到地方可就白瞎了。
那個鬧鬼的偏僻倉庫是最佳的選擇,到了那個倉庫的位置,馬度確認這里真的很偏僻,眼看著還有不到一里路就到了城墻根了。
周圍房子不少,似乎也都是倉庫,平江是江南一帶比應天還要大的經濟中心,商賈如云,貨物自然也多,一時無法脫手自然少不了存放的地方,很有點像是后世的倉儲物流中心。
這樣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建在繁華昂貴的中心城區,偏僻一些很正常,不過來往的人并不少,大多都是商鋪的活計,正急匆匆的往外搬貨,可能是因為這里離城墻近,怕殃及池魚。
進了院門,馬度就迫不及待的問:“這里是不是離城墻太近了,有點危險。”馬度估算如果神機營到時候在城外一里處架炮的話,發射實心鐵彈,只要能越過城墻很有可能打到這里。
“小人早問清楚了,這邊城外的的地形很窄,徐相國應該不會在這里進攻的吧。”
但愿徐達不會,不過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為了防止有人偷盜貨物,這里的院墻都是用青磚壘得而且很高很堅固。
這個倉庫差不多有兩進院子的面積,但是房間卻多了很多,結構更為復雜,想要找到一處地窖怕是很不容易。
院子里面還有一口井,應該是商家為了防火才挖的,幸運的是還沒有干涸。
因為離城墻近的緣故,一旦開戰怕是很少有人會往這邊來,不用擔心不速之客貿然闖入。
地窖設在一處最偏僻的房間,入口也很小,但是挖出來的地窖卻不小了,差不多有半間房子大,張五六和常茂兩個卻仍在賣力的挖掘。
馬度對他倆道:“你們兩個別挖了,這么大的地方已經夠了。”全本書免費全本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