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人自然也要過年的,可老朱卻不消停就在除夕之夜,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被逮捕下獄,罪名也是勾結胡惟庸謀逆造反。
在元日的大朝會上,久不上朝的李善長和百官一起入宮恭賀皇帝新春之喜,同時向皇帝請罪。近來面目猙獰的老朱卻對他好言安撫,還給了不少的賞賜。
這也讓勛貴的心再次放進肚子里,皇上要殺的只是亂臣賊子,沒瞧見李存義犯了那么大的罪皇上仍舊厚待李善長嘛,朝廷正籌辦征倭之事,只靠海軍那點人手可不行,少不得他們披掛上陣的。
散了朝之后,老朱回到后宮帶著后妃皇子祭拜太廟,中午又在謹身殿后面大擺筵席,卻讓后妃褪去只留下兒子陪他吃喝敘話,享受一年之中難得的天倫之樂。
不過這只是老朱的天倫之樂,卻是皇子們每年最緊張的時刻。平日忙于朝政對兒子們并不算是多關心的老朱,常會在這個時候考校兒子們的課業,若是答得不好少不得要被訓斥。
當老朱的兒子十分不易,不僅要文才好還要做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孩子,剛剛在飯桌上考校了兒子們學識,下了飯桌就要看他們的武藝。
看著箭靶上零星的箭矢和下馬都要宦官攙扶的兒子,老朱不由得皺眉嘆氣,“還是皇后教養的好,老二、老三、老四雖然學問一般,可都是弓馬嫻熟的將才。老五雖然不善習武,到底得了你舅舅的幾分真傳,這幾個小的長于深宮婦人之手實在是不成器。”瞥見望著天空發呆的朱檀,老朱更是不由得一陣頭大。
朱標在一旁勸道:“父皇勿憂,弟弟們年齡都還小,只要請名師好生教導,再過幾年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老朱點點頭道:“但愿如此!”
“皇爺爺,孫兒也會射箭!”朱標身后鉆出一個小人,只見他約莫五六歲的樣子,頭戴裘皮絨帽,身穿錦繡棉袍,生的濃眉大眼虎頭虎腦,手里握著一柄小弓后背還有一個箭簍,眉眼與老朱頗為相似,身姿挺拔,小年紀便透著一股英氣。
“哈哈……是雄英!剛才你跑哪兒去了,朕都沒瞧見你!”老朱笑著身手將那孩子拉到身前,伸手擦去他額頭的細汗,這一刻他慈祥極了。
這小童正是老朱的孫子朱雄英,雖然不過四歲半的年紀,可是他的塊頭卻要比同齡的小孩子大上一圈。
朱雄英小大人似得一拱手,“回皇爺爺,孫兒剛才聽您說要考校叔父們的騎射,便跑回東宮拿了自己的弓箭,準備給皇爺爺演示。”
老朱笑問道:“哦,你小小年紀也會射箭?哈哈……讓朕看看你的家伙。”
朱雄英忙把自己的小弓交到老朱的手里,老朱原本以為這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誰知道竟是把貨真價實的弓,還是一把極品好弓,只是縮小了幾號罷了。
老朱用手敲著弓身,“雄英這弓你是哪里得來的?”
“這……前些時候孫兒得皇祖母允許去了外公家里,是外公送的,外公還指點了孫兒箭術呢。”
一旁的朱標笑道:“這套弓箭原是鄭國公給自家孫子準備的,原想等常通大一點就把神射的本事傳下去。雄英見了便強要了回來,一直在東宮練習,前些時候還差點傷了胳膊。”
老朱隨手拉了弓弦,“有幾分力道,雄英你竟能拉得動?”
朱雄英重重的點了點頭,“孫兒拉得動!”
老朱在他兩臂捏了捏,“嘿嘿……還真有些腱子肉,不過你年輕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等再大些再習武也是不遲。”
“孫兒只是前些時候練得急了才傷了胳膊,御醫給孫兒扎了針如今已是好了,這就射給皇爺爺看!”
“好!”老朱點點頭對那些個不成器的兒子道:“都起開!把靶子讓給雄英!”
老朱拉著朱雄英一直到了離把子十步遠的位置,“這么遠可能射的準?”
“孫兒可以再遠些!”朱雄英往后退了一段距離,大約有十二三步的樣子,只見他張弓搭箭架勢很是標準。
嗖!朱雄英一松弓弦,一支小箭便飛了出去,篤的一聲就扎在了木質的箭靶上,不過偏的厲害離紅心還有老遠,可這已經贏得小叔叔們一片掌聲。
才兩歲半的朱植拍著手大小奶聲奶氣的道:“射上去了,雄英哥哥真是厲害!”這孩子顯然是弄差了輩分,惹得眾人齊聲發笑。
老朱笑呵呵的把那支小箭拔了出來,對朱雄英道:“你剛才把弓拉得太滿,控制不住,力道再小些試試,朕就站在箭靶邊上看著,你射吧!”
“父皇使不得啊!”朱標第一個站出來攔阻,其他幾個年長的兒子也紛紛過來相勸。
老朱呵斥道:“滾下去,雄英莫要理他們,你只管放箭,就算射到了皇爺爺也沒有關系!”
朱標也再一旁呵斥,“雄英還不把弓箭放下,不然孤必打得你屁股開花!”
若是換成其他的孩子怕是早就扔下弓箭向老子求饒,朱雄英卻在老子怒視下繼續的張弓搭箭。老朱的眼中滿是神采,像是發現了一個寶貝,他有點不敢相信一個四歲半的孩子在這樣壓力下竟還敢射箭。
篤!又一支短箭射在箭靶上而且正中紅心!
老朱一拍巴掌,“好!接著射!”
朱雄英又一連射了兩箭,其中一箭雖然沒有射中紅心,但也差的不遠。老朱走過去笑呵呵的摸著孫子的腦袋,“好孩子,以后常去你外公家里,把他們常家神射的本事學來,以后就變成咱們朱家的了,哈哈哈……”
朱雄英一拱手道:“孫兒遵命!”
“不過你是皇長孫不能做個莽夫光習武是不成的,學識也不能差了,以后要像你父親一樣好好讀書才行,過了年便給你尋個好師傅開蒙。”
“母妃也是這般說,去歲便已經開始教孫兒讀書習字了,如今孫兒已會背《三字經》,字也學了三十多個了。”
“當真!來來來背給朕聽聽!”老朱拉著朱雄英到一旁坐了,朱雄英張口便開始背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他背得十分流暢,可畢竟年幼又不識字,中間斷了兩次經朱標在一旁提醒,竟完整的背了下來。
老朱又讓人拿來筆墨,要孫子寫些個字瞧瞧,朱雄英卻寫了兩個,看著紙面上歪歪扭扭的“大明”二字老朱喜不自勝。
元生趁機在旁邊拍馬,“恭喜陛下有好圣孫!”
“好圣孫是什么說道,朕得雄英當做個好太孫才是!”老朱一把抄起孫子放在肩頭,扔下一群不成器的兒子大笑著走了。
皇長孫和皇太孫雖然只差了一個字,地位卻是千差萬別,經過正式冊封太孫是和太子一樣的儲君,是法定的皇位第二繼承人。即使太子登極做了皇帝也很難廢黜,那可是由法律和道德雙方面約束的。
歷史上當過皇太孫的人不多,除了唐中宗李顯的兒子李重潤,剩下便是老朱家的子孫,朱允、朱瞻基和朱由校都當過皇太孫,還有那種沒有封號實則早就內定的皇太孫,比如野豬皮家的弘歷。
一般情況皇帝不會越俎代庖做這種事情的,畢竟這種狗拿耗子的行為會讓太子會感到尷尬。朱標應該不會介意,畢竟老朱手把手的教他做皇帝時也沒有覺得尷尬。
老朱抱著朱雄英準備回謹身殿好好跟他說說話,經過御花園的時候,元生在一旁小聲道:“陛下,太子跟過來了。”
“太子是有話要跟朕說,罷了,你送雄英回東宮吧。”老朱把朱雄英放在地上,“有時間便來謹身殿與朕說話。”
“嗯,有時間孫兒便去給皇爺爺請安,孫兒告退了。”朱雄英向老朱行了一禮,便拉住元生的手跟著他走了。
元生一直把朱雄英護送到東宮,交到了太子妃常氏的手上,常氏讓宮女把朱雄英帶了下去,笑吟吟道:“公公請用茶,辛苦你送雄英回來!”
“皇上吩咐老奴不敢不盡心,皇上對皇長孫可是看重的緊呢。”
剛剛端起茶碗的常氏秀眉一挑,又把茶碗放下,“這么說今天的事情很順利了。”
“皇長孫聰明英武自然討皇上喜歡,皇上甚至提了下太孫的事情。”
“哦。”常氏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可眼底卻難掩笑意,長長的護甲指了指紅布蓋著的托盤,“本宮一點賞賜,元生公公盡管拿去用,日后還會有。”
元生卻看也不看,“多謝太子妃賞賜,可奴婢想要的不是這些。”
“公公和其他的宮人果真不同,本宮身為人母可以體會公公的拳拳愛子之心。本宮身在后宮也少不得前朝的助力,母家雖然勢大可太過扎眼,反而不好使。若本宮有母儀天下的那一日,必投桃報李不會忘記公公今日援手!”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