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伯紙的制作工藝,后世并未能繼承。甚是可惜。
與之最相近者,便是后世“臨朐桑皮紙”。大致可分為:采皮、泡皮、漚皮、選皮、卡對、切皮、撞瓤、撈紙、壓紙、揭紙、曬紙,等十二工藝、七十二程序。
手工制作的桑皮紙,帶著一種天然的原白色。可見明顯之纖維結構。紙中,橫絲、直絲,縱橫交錯,細密得當,摸起來柔軟又不失韌性。
左伯制造的原版桑皮紙,更是手感綿軟、纖維細長、耐損耐磨、吸水性好、防蟲蛀、易保存、著色而不褪色、具有獨特的墨韻特性。
需用上好的泉水泡皮、漚皮。泉州又豈能少了甘泉。良工尋來泉眼,引水工坊。循環流動,用之不竭。古法手工造紙,最大的污染來自“漚皮”工藝。然與后世工業造紙的化學污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時下污染要小很多,且極易被自然降解。以渤海灣巨大的體量所具有的自凈能力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確定沒有污染,劉備頓覺安心不少。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包括后世號稱無定河的奢延水,也要盡可能涵養水源,防止泥沙流失。
頭批左伯紙,快船送至臨鄉薊王宮。薊王取筆墨書之,墨韻俊逸,筆過留痕。焉能不大喜。立刻將桑皮紙贈與薊國四師。
蔡邕運筆如飛,字字力透紙背。墨跡卻不似絹帛那般容易擴散。亦不似竹簡木牘那般難以附著。紙質的優勢,彰顯無疑。蔡邕揮毫潑墨,竟一蹴而就,不覺間將整卷桑皮紙寫完。
意猶未盡,親來討要。
劉備笑問:國師可否將字卷送與孤一觀?
蔡邕不以為意:有何不可!
劉備立刻命人裱糊裝訂,稱《蔡邕隨筆貼》,又稱《快意貼》,高懸在書房墻壁,日日觀摩。
“快意觀貼”遂成佳話。
有一條四季不斷的黃金水道,真乃天賜之幸。甚至巨馬水入海口周圍,相當一部分的水體,隆冬之中亦未曾結冰。
漕運之便,又何需多言。礦料、糧秣、名產,人員,皆可隨船運來。在薊國各城之間,往來轉運,互通有無。不要太便利。
薊國泉州渠,亦趕在土壤凍結前掘通。
渠經泉州城下,東北聯通鮑丘水,可借夏澤、佩謙二澤,中轉泃水連庚水,濡水。西南可經鯉東西二淀,連通巨馬水、滹沱水。故此渠呈東北——西南走向。連通浭水、鮑丘、沽水、㶟水(奢延水)、巨馬,五水。串聯起雍奴、泉州、益昌三地數城后,入東淀。再經由前任都水長卞紀挖掘的渠道,南下滹沱水,再轉漳水,經南皮入大河。
正因巨馬水終年不凍,泉州渠大半渠道,隆冬時節亦可正常通航。事實上,這條泉州渠的運力,遠超卞紀規劃的薊國渠。正因其最大程度的借助巨馬水路,讓泉州渠可四季通航。
待泉州渠通,巨馬水連通日廣,與諸多水體冷熱交匯,水溫有所下降。劉備遂命良匠能工引溫泉水注之。并設水閘,隆冬時開啟,為巨馬水升溫。久而久之,隨著數條溫泉暗渠鋪設完成,在各水體交匯處,注入暖流,整條泉州渠,冬季皆可正常通航。
溫泉出益昌。
多年前,位于巨馬水路中游的益昌,數地皆發現溫泉蹤跡。且水溫極高,近似沸湯。數年前,劉備曾命人試將溫泉水引出。看能否代替薪柴,為城邑取暖。于是令匠人沿途鑿渠,引溫泉下山。無奈熱損太大。等到平地,已近常溫。匠人來報,需造涵管,上覆土石。引水地下,方能保溫。時臨鄉不過一縣之地,造價高昂,無法承受,匠人上報劉備后,便沒了下文。
待并六縣為國,國力強盛。遠在洛陽的劉備念念不忘,遂命將作館,不惜工本,燒造陶制涵管,深埋地下,裹纏稻草繩結,澆筑白堊灰漿,并覆土三重保溫。終將熱泉引入臨鄉、益昌、平曲、南關等,臨近數城,冬日取暖,已無需燒炭。
溫泉育種、溫泉保暖,兩不誤。今又為巨馬水路升溫。一舉三得。
只恨溫泉太少……若得足量地熱能,整個薊國取暖皆無需燒炭。
乃時下最安全易得的清潔能源。
除去木炭,薊國已用石炭取暖。
“豫章出石,可燃為薪。”石炭便是后世的煤炭。時下又稱:湮石、石涅、黑丹等。而用焦炭冶鐵,也上薊國百煉鋼產量大增的原因之一。
最意外之喜,便是黃金臺。
英才不斷,絡繹不絕。薊國再無缺人之困。奇才難得,良才不少。
近又有中山人劉聰,字子惠,直升五層。乃冀州名士,耿直貞烈。兩位國相,見之甚喜,這便舉薦給主公劉備。劉備即拜為幕府軍司空丞,秩千石,銅印黑綬。軍司空丞,位在軍司空令之下。不可謂不權重。
劉備督造臨鄉城時,未雨綢繆,設內中外三城。外城多置爵民、官吏宗族。中城為百官居所。內城便是王宮所在。隨著百官家眷,宗人不斷遷入。臨鄉城戶數亦迅速增加。
薊國之中便是臨鄉。劉備擇吉日,晉升臨鄉令婁圭為“薊都尹”,秩兩千石,銀印青綬,位同郡守。掌三百里臨鄉,十城政務。兼領薊王宮中庶子。
“尹”,乃國都專用。比如京兆尹、河南尹。“薊都尹”亦合規。剩下數縣,卻不可稱“尹”。按照劉備的設想,以十城,百萬口為限,各縣將依次升為郡。縣令升為郡守。掌境內各城邑政務。如此便形成:城令、郡守、國相,三級權利架構。
薊國地窄卻民多。諸事繁雜。諸如大朝會,竟往往要從日出(卯時)初,直到日昳(未時)末。可見一斑。
所謂能者多勞。讓諸如婁圭、北海一龍、崔琰三友,政令只限于一城之內,著實太過屈才。如此,處理治下十城政務,可謂人盡其才。且也大大減少了兩位國相的工作量。
繼任臨鄉令者,乃少師陳寔第四子,陳諶,字季方。與兄陳紀齊德同行,父子三并著高名。世稱:三君。
三君皆仕薊國。震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