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
“速啟關門!”遙見大漢信使,城頭守將一聲令下。
吊橋轟隆隆落下。沉重的關門將將開啟一條縫,便有快馬呼嘯而入。
“報——”
衛士一左一右,架著力盡虛脫的信使,沖入中軍大帳。
“度遼將軍領奇兵出壺關,擊潰黃巾數部,正往鄴城進軍。捕虜將軍已據高唐,正收攏船只,阻青州黃巾北上!”
略作沉思,恩師問道:“虎牙、輕車二將,人在何處。”
“虎牙將軍正兵進潁川,輕車將軍正前往陳留。”副將宗員朗聲答道。宗員現為護烏桓中郎將。
“來人,傳我將令。命左右中郎將,即刻開拔,馳援度遼、虎牙二將軍。”
“喏!”
“伯圭。”
“學生在。”
“你領麾下人馬,巡弋大河南岸。若遇小股黃巾,格殺勿論。若遇大股賊軍,便燒盡沿岸船只,定要阻止其渡河。”
“遵命!”
“來人,傳令騎都尉曹操,堅守黎陽大營,不得有失。”
“喏!”
春秋時,齊桓公始筑鄴城。戰國初,鄴城為魏地,魏文侯以鄴城為陪都。后歸趙。秦時屬邯鄲郡。兩漢為魏郡治所。千年古城北臨漳河,城高墻厚,易守難攻。
黃巾賊龜縮不出,避而不戰。漢軍唯有城外下寨,穩扎穩打。
是夜,鄴城南,漢軍大營。
月朗星稀,春風和煦。眺望遮蔽半幅夜空的巨城,捕虜將軍田晏正苦思破敵之策。
忽聽城頭咔咔作響。不及細聽,弓弦呼嘯。
漢軍大營,立在數里開外。便是遠射千步的床弩,亦力有不逮。賊人這是何意?
且駐足許久,并無箭矢落下。
正百思不解。一道火線忽從天而降。
“砰”的一聲,正中軍帳。燃起熊熊大火!
“敵襲——”帳中軍士哭號沖出。卻見只有身后營帳著火。余下皆安然無恙。
“何故失火!”軍法官厲聲呵問。
“我等,我等……”軍士正啞口無言,又見一道火線從天而降。
砰!軍法官身后營帳,即被點燃。
“流火天降!”便有人手指天空。
“速速救火!”田晏一聲怒喝。眾人這才醒悟,急忙取水滅火。眼看帳篷便要燒盡,再有一道天火落下。
又一座軍帳被點燃。
一直抬頭尋覓的田晏。在天空起火的剎那,隱隱得見一巨大黑影。運足目力,似見一只玄色大鳥,在天空中盤旋。
“取弓來!”田晏一聲低喝。
“喏!”護衛這便奔向中軍大帳。
待田晏取弓在手,已有五道流火從天而降。而玄色大鳥的飛行軌跡,也被田晏牢牢掌握。
又等兩道流火落下。待玄鳥飛臨頭頂的瞬間,田晏振臂開弓!
白羽箭奔雷而出,正中鳥腹。
一聲悶哼。熱血當空灑落。恰巧滴在田晏額頭。玄鳥再無力折返,筆直栽落城西野林。
“隨我來!”田晏領一隊精騎,出大營,直撲城西而去。
遠遠便見林中有火光升起。待下馬抵近,只見一只巨型火鳥,正扇動膨大無比的火翼,似要沖天而去。
“將軍小心!”火翼煽風,炎浪席卷。眾騎士忙將田晏撲倒在地。飛火迸濺,背后大氅即被點燃。騎士在林間空地來回翻滾,將身上火星壓滅。再起身,火鳥已不知所蹤,只剩余火熊熊。
“裝神弄鬼。天下何來火鳥!”田晏正欲上前。
熱浪撲面,斷難靠近。
“將軍速退!”眾騎士不由分說,將田晏拖離火場。
返回大營,眾騎士仍心有余悸。田晏已下封口令,林中所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違令者,斬!
鄴城先是魏國陪都,今為魏郡治所。自是堅城一座。田晏領南匈奴游騎,緣邊五郡騎士一路勢如破竹,突襲至此。奈何騎兵不善攻城,唯有在城下扎營。令騎兵繞城游弋,截殺小股黃巾。大軍則固守營盤,以待援軍。
不料城內黃巾竟出玄鳥,投射飛火。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田晏若非親眼得見,如何能信!
想著種種道聽途說,曾一笑了之的太平妖術,田晏心沉如水。
“來人。”
“在!”
“命軍中射雕手,齊登箭樓。聽我號令。”
“喏!”
鄴城善冶鐵,天下知名。城內良匠、冶家從街頭直排到巷尾,乃成列肆。據說打鐵冶煉,此起彼伏,聲傳十里。便是在城外亦可聽聞。細作來報,整個冬季,占據鄴城的黃巾軍,將城內存鐵消耗一空。又將冶家、豪商宅院、重器,盡數拆除、熔鑄,用于打造守城諸器。卻不知玄鳥,是故弄玄虛,還是太平道邪術,妖法作祟。
一路得知,黃巾軍堅壁清野。周圍城邑村落存糧,皆被搜刮一空。又抄沒豪強塢堡、田莊,一郡糧草盡數囤積在鄴城之內。怕是足夠城中軍民,數年所需。
向來只會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蟊賊,竟學會據城而守,此戰當真棘手。
待射雕手登上箭樓,據高守備。田晏又問:“左中郎將何時能到?”
“不出三日可達。”麾下答道。
“明日一早,命人飛箭傳書城內。言,殺寇開城,以保全家。”
“喏!”
漢軍大營,暗中皆備,可鄴城城頭再無聲響。
許久,見天空露白,田晏這便向左右言道:“令各營曲候分批守備,兵士回帳休息。”
“喏!”
第二晚,咔咔聲又響。三只巨大玄鳥從城頭飛掠而下。漢軍大營弓箭手迎頭怒射。玄鳥雖接連中箭,卻仍盤旋不休。不時擲下飛火,點燃一座座軍帳。
渾身插滿箭矢的玄鳥,不等墜落,便當空燃燒。化作一只膨大的火鳥,拖著長長的焰尾栽落大營。一路燃起熊熊烈火。
“滅火,滅火!速速……”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熊熊燃燒的火海中,忽伸出一只巨大火翼,連續煽動數次,即被烈焰吞噬。
“妖術!妖……”軍士被人死死扼住喉嚨。
“妖言惑眾者,斬!”將軍士一把推開,田晏盯著熊熊燃燒的烈焰,面色鐵青。
待將三只玄鳥射落,又撲滅烈火,天已大亮。營內濃煙滾滾,一片狼藉。軍士煙熏火燎,面容毀悴。
謠言開始蔓延,眼看軍心不穩,田晏當斷則斷:“后退三里扎營!”
“喏!”
鄴城譙樓。
見漢軍拔營后撤,身披重甲黃巾渠帥,一聲冷笑:“哈哈!鼠輩!”
重立大營,田晏不敢怠慢。這便將太平玄鳥,天降流火之事,快馬傳回虎牢。
“玄鳥流火?”恩師將信將疑。
“明公可否將書信賜我等一觀。”說話之人正是審配。開春后,三人千里來投,皆在恩師帳下為謀士。
“正南可識此物?”恩師遂將田晏書信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