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陶謙上表,王太師這便言道:“陶恭祖,似有未盡之言。”
“太師,何出此言?”尚書令桓典,求問。
“不日,可知。”太師并未明言。
一眾僚屬,面面相覷。不其侯伏完,斗膽發問:“敢問太師,徐州之事,該當如何?”
“如實上稟,天子必有決斷。”王太師言盡于此。
“喏。”群僚下拜。
比起眾人患得患失,不知所以然。不其侯伏完,心中坦然,穩操勝券。
所謂“覆水難收”,“木已成舟”。待此表,上呈天子。呂布早已兵不血刃,竊據徐州。縱曹氏父子,百般不愿,亦難轉圜。更加新得淮泗四國,尚未吞吃入腹。并無余力,再攻徐州。更有甚者,唯恐呂布揮師北伐,曹氏父子還需行,羈縻之策。與其虛與委蛇。
可想而知。朝堂之上,兩黨默契。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乃至,不了了之。
痛快。
當浮一大白。
車駕出太師府,不其侯伏完,仰天大笑三聲。
徐州終可,為我所用。
淮南,楚都壽出。
徐州邸報,亦傳入江東車騎將軍,兼領揚州牧,袁術府。
金碧輝煌,文武分列。
“與呂布之盟。諸位,以為如何?”袁術居高下問。
話說,先前,呂布困守小沛,糧草不濟。袁術遣合肥侯相,八廚之胡毋班。攜二十萬斛米入營。暗結二家之好,又相約共分關東。
時,如胡毋班所言。袁術攜眾渡江,據守淮南。乃為護江東周全。長江天險,不可共有。故欲取江夏、廣陵。并九江、廬江,四郡連為藩屏。取徐州廣陵一郡。且二十萬斛米,不過一成首付。待呂布得徐州,如約割廣陵,袁術當十倍與之。再贈米,二百萬斛。
如今,聞陶謙三讓,呂布已兵發入徐。
袁術必有此問。
長史楊弘答曰:“‘先背約者,受天不祥’。呂布雖匹夫之勇,然自客軍小沛,未嘗有失。今三讓禮畢,如愿入徐,當可遣使相賀。言盟約之事。”
袁術不置可否。又言道:“先前,曹孟德亦與我有約。淮泗八國,已得其四。江夏一郡,何人討之?”
主簿閻象答曰:“卑下以為,江夏乃劉景升所治。曹孟德,初得四國,民心未定。更加,徐州又為呂布所得,故斷難出兵,助明公取江夏之地。”
別駕韓,亦進言道:“隆冬時節,亦難發兵。”
袁術輕輕頷首:“也罷,先取廣陵。”
謂“一客不煩二主”。此去徐州,仍以合肥侯相,八廚之胡毋班為使。
待胡毋班,領命自去。
袁術又問:“許相以為,此去吉兇幾何?”
阜陵王相,名士許劭,斟酌言道:“呂布,傲世桀雄。陳宮,謀主之姿。此去,當是五五之數。”
許劭天下名士,袁術頗為優待。故聞此言,亦不以為意。
靜候佳音便是。
試想。呂布主徐,四戰之地。若無外援,斷難保全。試想,曹孟德、袁公路、袁本初,數路齊攻。單憑徐州數萬兵馬,左支右捂,首尾不能相顧。久戰必敗。
不如將廣陵割讓袁術。如此,江北無虞,二袁休兵。呂奉先,全力北顧。與曹孟德一爭雌雄,豈不快哉?
徐州,廣陵城。
陶恭祖,自覺命不久矣,遂三讓徐州。呂布攜大軍入城,接管州治。慮及陶恭祖,病入膏肓,不宜輕動。呂布、陳宮,入府拜見,好言寬慰。不必急于遷府。
廣陵斗城,立于蜀岡之上。北城內有章臺宮,顯陽殿等,本為吳王劉濞宮。俗稱“廣陵金城”,今為徐州治。南城,俗稱“廣陵楚子城”,為廣陵郡治。
于是,呂布另開章臺宮,顯陽殿,暫為州治。待坐穩一州之主,再遷治下邳不遲。
累日來,章臺宮們,接車如龍。徐州官吏,爭相來拜。唯恐落于人后。
話說,呂布雖出身草莽,卻頗有姿容。更加久居高位,位列六雄。龍行虎步,年華正盛。與陶恭祖,年老體衰,垂垂將死,不可同日而語。
亂世之中,兵馬稱雄。
徐州四戰之地。非雄主不可守。得呂布守護,徐州吏民,當可安心。
呂布初來乍到。更加客軍孤城多年,委曲求全,亦知隱忍。故亦能放下身段,掩去桀驁不馴。與徐州官吏,悅色和顏,相談甚歡。
如長史陳宮,主簿張邈。前者足智多謀,后者忠厚長者。接人待物,自有風儀。亦令徐州官吏,耳目一新。
不料朝廷敕令未出,淮南遣使已至。
顯陽殿中,文武分列。鎮東將軍自領徐州牧呂布,居高下看。比起客軍孤城,屈指可數。如今滿殿文武,壯大聲威。氣度可謂云泥之別。
聞淮南遣使,呂布遂看陳宮。
陳公臺,遂未領徐州官職。卻是鎮東將軍幕府長史。呂布以鎮東將軍自領徐州牧。故殿中百官,亦是幕僚屬吏。
陳宮這便言道:“淮南袁術,雖屢次寇徐。然既遣使來,將軍,當以禮相待。”
與袁術暗中結盟之事,自不便于大庭廣眾之下,明言。
陳宮言罷。便有主簿張邈,為其遮掩:“然,畢竟江東來使。將軍不必親見。”
“善。”呂布心領神會。遂命長史陳宮、主簿張邈,出面接待。
殿內徐州一系官吏,不明就里。交頭接耳,紛紛稱贊。卻不知,呂布與袁術,早沆瀣一氣。
府議畢。
長史陳宮,主簿張邈,輕車出行。堂而皇之,入城中館舍,與胡毋班相見。
“季皮,別來無恙乎?”同為八廚名士,張邈頗多親近。
見呂布麾下,二首席謀臣,聯袂來見。胡毋班稍得心安,卻不敢怠慢。
“見過長史,主簿。請舍中一敘。”
“請。”
賓主落座。胡毋班先呈國書,
陳宮肅容接過,展案細看。
待一目十行,看過后附禮單。不禁面露不悅:“袁公路,何以自食其言?”
胡毋班聞言一愣,脫口相問:“長史,何出此言?”
陳宮手指禮單,冷笑反問:“先前約定,待事成,贈米二百萬斛。今觀此書,只字未提。豈非,言而無信乎?”
不料,陳宮先行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