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凊并沒有直接去太子府,而是讓馬車跟在送葬隊伍的后面,這浩浩蕩蕩的陣仗看了確實讓人深信不疑,北溪這個人怕是就這樣隨著一具假棺木徹底同這個世界告別了,而因為我們是在隊伍的后面,所以燕子拓在前頭發生的事情我們是一無所知的。
這場葬禮從開始到結束大概花費了兩個多時辰,而燕北凊在這期間便是一直抱著我,連眼睛都沒睜開下一下。
要不是我能聽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我怕是會以為他就這樣睡過去了。
馬車帶著我們從城北繞到了城東,隨后又回到了青王府,我以為燕北凊會進府休息一會兒,可是他卻醒來了。
“回屋里睡一會兒吧,我看你是真的很累了。”
“不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想和你雙宿雙飛,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只是摸了摸我的臉,可是我卻感受不到他指腹的溫度,因為我的臉上如今是帶著人皮面具的。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當即將臉上的面具給撕了下來,隨后抱著燕北凊吻了他,我有些害怕,總覺得他如今在做的事情會很危險。
燕北凊沒有拒絕我的這個熱吻,他同我纏綿許久,最后才戀戀不舍的同我分開,“鳶兒,不管發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擔心,記住你和玉衡是一定要在期限內離開莫城的。”
我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知道,可是你也要記住,我要的是完好無損的你,你若是瘸了瞎了或者聾了啞了,我就不要你了!”
“好,我知道。”燕北凊重重的親了一下我的額頭,隨后便催著我下了馬車。
再接著,我便失去了燕北凊的消息,等再次有他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
琨曳帶著我在夜間時分去了玉衡所在的地方,今天便是第七天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和玉衡明天早上就得離開莫城了。
我在這里見到了北溪,北溪看見我這臉上洋溢著的全是笑容,因為此時她的懷里面正抱著一個孩子,這孩子便是之前我在龍施煙那見到過的孩子。
“北溪,你真的沒事了吧,還有這孩子這些天到底是藏在哪里的?”
北溪說,“這都得多謝北凊了,他知道龍施煙他們一定不會對我的孩子善罷甘休,所以在他們抽干別苑的荷塘之后澗打了已經泡爛的一具尸體。”
泡爛了的尸體,但是這尸體又是從何而來的?
玉衡見我滿臉疑惑,便解釋道,“你不要擔心,那尸體是假的,是用牛羊做成的假人,經過長時間的浸泡和魚兒的撕咬,已經無法辨別了,因為我在里面也用了一些別的東西。”
想不到燕北凊和玉衡這兩個家伙早就想好了退路,一想到燕北凊,我這心又不安了,“燕北凊自從在北溪的假葬禮上出現過一次之后,他就和我和王府徹底失去了消息,我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我好擔心他。”
“你別擔心了,這青王爺兩天前還托人送過消息給我,叫我今晚就代替你進王府,說是他已經拒絕了要迎娶我的旨意,而我作為回禮得在莫城的青王府待上一段時日。”
這回答我的是真正的霏蕤郡主,我一個激靈差點摔倒在地,“送消息的是誰,他有親眼看到過燕北凊嗎?”
霏蕤回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總而言之,青王爺他好像是有自己的計劃,說實話我覺得他才是真正的羌國國主人選,可是他居然為了你要放棄大好的前程,我真是有些不懂了。”
想不到霏蕤也知道這個消息了,我這心更加是不安了,燕北凊你到底在哪里,現在在做什么,我好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好了,霏蕤郡主,你現在就跟著琨曳回王府去吧,別人的感情你沒有評價的資格。”玉衡突然有些嚴肅的對著霏蕤說這話,可是霏蕤卻絲毫不介意,“別人的感情我沒有評論的資格,那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總能說上幾句吧,我這去了王府怕是得有很長時間不能和你見面了,你會不會就忘了我啊?”
霏蕤這性子真是坦率直接的很,和她那個表姐倒是有的一拼,難不成這江州的兒女對待感情都是如此直言不諱的嗎。
最后,霏蕤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而是跟著琨曳一塊走了,至于原本帶在身邊的阿惢也是沒法帶去了,因為她現在名義上可是霏蕤郡主的婢女,若是一個婢女失蹤了,怕是會惹人懷疑的吧,所以最后阿惢便留在了王府。
這幾天晚上我夜夜睡不好,醒來的時候總是會看到燕北凊滿身是血,我很害怕我這個夢境會成為現實,我很想留在莫城打探燕北凊的消息,可是玉衡的身體卻是不能再耽擱了,這三天我留在王府為的也是把濛濛的事情給解決好,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孟蟓把濛濛給接走了,而在王府外面的一顆老榕樹下面我看到了澤清,他那神情帶著些冷漠和決絕,又好像是受傷了,又好像是無所謂,我已經看不清了。
北溪把哄睡著的小孩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之后便出來給我和玉衡泡了一壺茶。
“南鳶,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復雜了,北凊是我們這群人中做事最穩妥的一個,他既然決定要和你廝守到老,那他肯定就不會那么容易讓自己出事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我這心就是沒法安定下來,我很怕,很怕這好不容易眼看著就可以得到手的幸福就這樣失去了,而且燕北凊他什么話都沒有告訴我,這樣的我便更加擔心和害怕了。
玉衡將一塊糕點遞到了我的手上,“不如我們在莫城再呆上幾天吧,直到有了北凊安全的消息我們再走也不遲。”
我有些過于自私了,我怎么能在玉衡面前這般毫無顧忌的擔心燕北凊,不管怎樣說玉衡的身體已經到了不能再耽擱的地步了,雖然他現在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但是剛才霏蕤離開的時候,有偷偷告訴我,玉衡從幾天之前已經開始咳血了。
“不用了,北溪說的對,我要相信他才是,再說了他那日也有特意囑咐過我,他說叫我按照原定計劃和你離開莫城,北凊的心里面也是一直擔心著你的。”
燕北凊這一生所能相信的人并不多,而玉衡算得上是他最信任最要好的兄弟了吧,而且他這兄弟還是為了我才會淪落至此,不管從哪個方面說都是我們欠了他的。
“明天一早,我帶著沖兒和你們一起走,這莫城如今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沖兒年紀那么小,他能長途跋涉嗎?”
玉衡擔心的問題也正好是我擔心的,北溪和她的孩子好不容易可以團圓了,若是這一次同我和玉衡去江州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那我怕是死一千次都難以恕罪的。
北溪說,“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我和沖兒如果留在莫城,怕是更危險,其實燕子拓他不笨的,等他過段時間一定會想到什么疑點的,我很怕再回到他的身邊去。”
“北溪,不如這樣吧,明日你和我們一起走,不過半道上你去找老嫪,那里離莫城雖然近,但是不會有人想到你們在那的,那里雖然貧瘠,不過吃穿用度都不用擔心的。”
玉衡這家伙心思還是挺細的,他居然能想到讓北溪去何大哥和何大姐那,說實話那里如果不被人發現,會是一個絕佳的世外桃源。
北溪思慮再三,最后還是答應了玉衡的提議,屋子里沖兒的哭聲又響了起來,北溪便沒有再度參與我和玉衡的話題中去了。
夜風寒涼,我起身給玉衡披了一件風衣,隨后雙手烤著柴火,“這小孩和北溪相處的還好嗎?”
“不好,可以說是很不好。”
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他和龍施煙那個女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在他的認知里面龍施煙那個女人才是他的親娘,現在突然這親娘變成了北溪,換做是誰都沒法接受的。
我嘆了一口氣,“北溪死里逃生,可是她和沖兒的路卻不一定好走啊。”
玉衡說,“你就別擔心了,現在這孩子回到了北溪的身邊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而且孩子還小,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北溪親近起來的,你別忘記了,這母子血緣的事情,可不是口頭上說說的。”
其實我一直懷疑,懷疑玉衡是知道燕北凊的計劃的,但是今天他見我這般著急都沒有透露出半個字,莫非他是真的不知情嗎?
秉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了,“玉衡,你是不是燕北凊到底干嘛去了,如果你知道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與其這樣不知就里的瞎擔心,我寧愿知道了他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而擔心,起碼我可以擔心的時候都能知道到底擔心什么。”
“我就知道,你到最后還是會忍不住問我的,可是我只能告訴你,我是真的不知道。”
看來想從玉衡這里套消息是不切實際了,燕北凊啊燕北凊,你可千萬別叫我失望啊,若是未來兩個月里面還沒有你的消息,那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我一定會回到莫城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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