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大家全部將目光集中在鬼醫的身上。
他上前替老夫人診過脈象,便是一臉的凝重。
大爺小心翼翼地問:“孫神醫,家母這病情如何?可有辦法?”
鬼醫蹙眉猶豫了片刻,探手入懷,取出一個藥盒,吩咐道:“一碗溫水。”
大爺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取過溫水,鬼醫便將藥丸丟進了水里。
這藥丸一入水,迅速地溶化,一碗水,變得碧瑩瑩,猶如翠玉,一點藥渣也沒有。
屋子里其他人不懂,府里大夫卻是個有見識的,忍不住脫口而出:“百毒丸!”
夏家大爺也是早有耳聞:“這就是傳說可以解百毒的百毒丸?”
鬼醫頷首不語。
夏家大爺疑惑道:“家母往日雖有小病痛,但是身子無大礙。適才,就是被安生那個逆子所氣,一時間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而后便直接昏死過去。神醫如何用百毒丸救治?”
鬼醫撬開老夫人已然緊閉的牙關,將藥灌進嘴里:“老夫人看脈象并非是急癥,而是中毒,而且所中之毒較為罕見,有些棘手。
這藥丸雖然可解尋常毒藥,效果立竿見影,但是不對癥,也只能起到暫時緩解的作用。也幸好安生用銀針護住了心脈,尚留最后一絲氣息,希望能夠暫時保住老夫人一條性命。”
“暫時保住?”夏家大爺的一顆心起起伏伏:“難道這百毒丸都不能徹底救下我母親的性命?她又怎么可能中毒呢?”
“她的脈搏幾乎已經停止,我壓根無法診斷她的病因,還不知道如何施治。”
鬼醫抬眼看向府中大夫:“你最早診脈之時,老夫人是怎樣的脈象?”
府中大夫對著鬼醫滿臉敬意,略一思忖,便如實道:“脈來時起時伏,若有若無,如魚翔河水,乃是七絕脈之中的魚翔脈。”
“魚翔脈?”鬼醫微微蹙眉:“此乃心肌受損之癥,老夫人往日里可有心肌方面的癥狀?”
大夫搖頭:“隔上幾日都會請個平安脈,素來無大疾。”
“這便奇了怪,若是按照脈象來看,乃是心肌遭受重創,這是什么藥物所致?”鬼醫自言自語,將老夫人穴位之上的銀針拔除,仔細端詳:“也無明顯中毒之象。”
“祖母就是中毒!”
冷南弦與安生自門外一步跨進來,安生斬釘截鐵地道:“有人給祖母下毒!”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驚駭。
“胡說八道!”夏員外斥責道:“府里人向來都敬重你祖母,怎么可能給她下毒?”
一旁夏紫纖也是一聲冷哼:“二姐為了擺脫自己的罪名,倒是無所不用其極。”
安生并不搭理她,轉而面向鬼醫:“師公,適才我祖母初犯之時,口角流涎,曾經嘔出過穢物來。安箏姐姐用帕子擦拭了,隨手丟擲到一旁,結果引來許多螞蟻搬食,全都死在一旁。可見祖母定然是服食了有毒的東西。”
鬼醫訝異挑眉:“那東西現在何處?”
“就在適才祖母中毒的地方。”
鬼醫起身,一行人相跟著出去,果真見地上丟棄著安箏的帕子,周圍有許多螞蟻。
鬼醫竟然不嫌污穢,湊近了仔細看,面有驚訝之色:“沒想到,這后宅之中竟然臥虎藏龍,有這用毒高手。就連我差點都被欺瞞了。”
夏員外等人全都面面相覷。
鬼醫討來紙筆,唰唰數筆寫下藥方,遞給夏員外:“藥需三副,一副解表,二副固里,三副起死回生。”
夏員外頓時如獲至寶,忙不迭地吩咐下人前去抓藥。
而老夫人此時服下百毒丸之后,氣息見穩,就連脈搏都逐漸強勁起來,臉色也沒有適才那樣難看。
眾人的一顆心這時候才勉強落了下來。
安生忍不住詢問:“師公,我祖母這是中了什么毒?”
鬼醫冷哼一聲:“這可不是普通的毒藥,也難怪你適才一眼沒有辨別出來。這藥乃是原四川唐門的不傳之秘,前幾年唐門失竊,這方子也不知道流落何處,一直杳無音訊。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深宅之中見到。委實出乎意料,差點被蒙蔽。
此毒入喉之后立即毒發,最為重要的是,中毒之人并無任何中毒跡象,看脈象也是尋常臟腑受創之癥。即便身邊有良醫,也不能對癥下藥,從而錯失救命良機。”
夏家大爺面有詫色:“我母親待人一向與人為善,也從不與人結仇,怎么會有人下此毒手?”
對于此,鬼醫自然就不好再多言。
夏家大爺義憤填膺道:“看來今日是要在家中升堂問案了!”
他扭臉將伺候老夫人的下人全都叫了過來:“今日老夫人吃了些什么?”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搖頭:“早起只喝了一碗清粥,但是撤下去的早膳都賞給了我們,我們吃了也沒有什么異樣。”
鬼醫搖頭:“這毒發作極快,應當不是早膳的原因。”
下人又小心地看一眼夏家大爺的臉色:“可是除此之外,就真的什么也沒有吃了,就連茶水都未曾沾唇,只在適才服過湯藥。”
府里大夫見牽扯上了自己開的藥方,忙不迭地道:“前幾日老夫人得了傷寒,略有咳嗽,只不過是尋常的清肺熱的方子。”
“可是除了藥,老夫人真的沒有再吃過別的。”下人們異口同聲地道。
那么,這毒就只能是下在藥里了。
夏家大爺冷聲喝問:“這藥是誰煎的?”
一個婆子戰戰兢兢地上前:“是老奴煮的,煮好之后,就立即端了過來。”
這個婆子就連安生都認識,跟了老夫人幾十年了,一直是忠心耿耿。
因此夏家大爺有些猶豫。
“藥渣如今還在藥鍋里面,老奴還沒有倒掉!”婆子突然想起來,忙不迭地道。
老夫人吃完藥之后,藥碗立即撤下去洗過了,現在唯一的線索也就是剩下的藥渣。當即差人去將藥鍋拿來,鬼醫上前仔細檢查,而后搖搖頭:“這藥沒有問題。”
婆子一個勁兒地抹眼睛:“老奴雖然是個下人不假,但是跟老夫人這么多年的感情,是誰也比不得的。老奴斷然不會加害老夫人,藥煎好之后便端來交給了安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