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壇,郝老板可真有錢。
在感嘆這是單大生意的時候,來喜也深吸了一口氣,“老板娘,咱們家的荷花酒不多了,只有兩百壇。”
霍小仙正是為這個發愁呢,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臺子上從容的桑梔。
一切都在桑梔的掌握之中,霍小仙沒有那么多的酒,就算湊也湊不出來。
她知道,霍小仙寧愿放棄這單生意也不會低頭的,她那么執拗的性子,需要的是別人在她后面推她一下。
這個人,當然得是她了。
“郝老板,不瞞您說,我們酒坊現在荷花酒只有兩百壇了。”霍小仙道。
“兩百壇,不夠啊。”光嫁閨女的話是夠了,但是他更想把這個酒拿出去頂一段時間,對手的酒樓原本生意不如他的酒樓,可是就因為對方弄來了好酒,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借著嫁閨女的由頭,他其實是在給自己找一個長久的合作伙伴,只是這些自然不能夠讓對手知道了。
“而且,這酒現在也釀不出來了。”
郝大富誤會了,釀酒的人就在這兒,怎么就釀不出來呢,仔細一想,明白了,“哦,荷花酒,顧名思義是用荷花釀的,如今不是荷花開放的季節,這就有點兒麻煩了。”
“不是……”霍小仙想要解釋,是那釀酒的人,再也不會釀酒了。
“荷花敗了還有梔子花,梔子花落了,還有桂花,梅花,世間那么多的花,四時皆有。”桑梔點到為止。
郝大富頓時醒悟,對啊,只要有桑梔在,釀出好酒還是問題嗎?
“郝老板,我想跟老板娘說兩句話。”
“嗯。”
桑梔從臺子上下面,擁擠的人自動給她讓出一條路來,直通霍小仙身邊。
“老板娘。”
霍小仙壓低了聲音,小聲的道:“桑梔,你在逼我?”
“你應該清楚我的脾氣,我說出去的話,不會改變,桑梔,這是對你的懲罰,也是對我的懲罰,沒我的允許,你不能釀酒。”
“我說出去的話,自然算數,今天我就來征求您的允許了,”桑梔微微一笑,她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聽得到。
“我寧愿放棄這筆生意。”霍小仙仍然堅持,其實她也不知道堅持是否正確,這個堅持毫無意義,有了郝大富的單子,酒坊的周轉會好一些,可是這些對桑梔并無什么影響。
不釀酒,她做別的也可以賺錢,聽說她在巷子尾買下了一個鋪子,一些小孩子玩的東西,還沒開張呢,就已經有不少人說要買了。
桑梔笑著搖頭,“老板娘,我絲毫不懷疑您的決心,但是我想說的是,如果您放棄了一定會后悔的。”
“別急著說不。”桑梔看出了霍小仙要嘴硬的否認了。
“郝大富選酒,不只是為了他嫁女兒擺宴席之用,五百壇,就是皇家也用不了這么大的排場啊。”桑梔慢慢的解釋給霍小仙聽,“他是想要找個合作伙伴,給他的酒樓供貨,他那個酒樓一年的所需,是您現在那些零散的單子加起來的幾倍……”
霍小仙蹙著峨眉,“當真?”
“嗯!”桑梔點了點頭,“老板娘,您嘴上怨我,其實您心里早就不怪我了,即便您還生我的氣,可是何必跟銀子過不去呢?”
來喜在一旁也幫忙勸說,“老板娘,您就挺桑梔的吧,她不會騙您的。”
“桑梔,你為什么要幫我?”霍小仙知道,桑梔沒有必要騙自己。
“因為您在我最需要銀子的時候幫過我。”
是啊,只是短短幾個月前,她因為瞧著那過來拼酒的少年眉清目秀,心生喜歡,就多給了她些銀子。
事實上,她就算要還這個恩情,這幾個月她對自己的幫助也早就償還夠了。
更何況,她還幫著自己脫離了婆家。
自己只幫了她那么一次,可是她卻一直在幫自己。
霍小仙苦笑了一下,桑梔對著她搖了搖頭,讓她那些話不必說出口。
懂了,便好。
霍小仙從來不是拖拖拉拉的人,既然想通了,就不會再猶豫,“郝老板,桑梔說的對,荷花酒今年是沒了,只不過還會有別的酒,桑梔釀的酒就是保障,別說五百壇,就是五千壇,五萬壇,您需要,我們霍家酒坊就拿的出。”
郝大富不知道各種曲折,但他要的只是個結果,既然酒的供應沒問題了,那他也就不用愁了。
“好好好,那就這么定了,就選……”
“我不服。”說話的人抱著一壇子酒,此人正是先前被桑梔說酒不夠好的那個。
“先前那壇子酒是我前幾日開封查驗過的沒錯,只是下人拿錯了,郝老板,您再嘗嘗這壇味道如何。”男人抱著壇子上了臺子,在走過桑梔跟前的時候,因為先前她的話而心生不滿,冷哼了一聲。
“既然有人自賣自夸,那我也有樣學樣,郝老板,這壇酒是家父在世時禽獸所釀,家父釀了一輩子的酒,豈是個黃毛丫頭所能比的。”男子大言不慚的說道。
新打開的酒,響起撲鼻,桑梔聞了聞,果然比之前那壇子好上一些。
郝大富喝了一口,原本男人是沒給桑梔的,但是郝大富如今看的起桑梔,親自給她倒了一杯,男人再不情愿也不好阻攔。
“你嘗嘗這個。”
桑梔結果酒杯,一飲而盡。
陳年的酒是成團進口進喉的,越陳的酒越不散,入胃后沒有新酒和雜酒那般的灼燒感,桑梔閉上眼睛,任由胃里的熱感慢慢的傳遍全身。
初入口時的那一股甜味,也在口中蔓延著,襲遍每一個味蕾。
喝完后,桑梔又聞了聞空杯子,余香仍在,只怕三兩日都不絕。
桑梔忍不住贊了一句,“好酒。”
男人聽后,顯然是得意的,這副驕傲在郝大富面前不存在,可在桑梔跟前他卻展現的淋漓盡致,“要不是郝老板,你哪有機會嘗這么好的酒。”
“是。”桑梔點頭,釀酒的老人的確厲害,她承認這一點。
只是她卻深深的為眼前的男人感到悲哀,自己的老子有那么好的釀酒手藝,他卻連皮毛都沒學到,還在這里沾沾自喜,老爺子如今已經百年,手藝失傳了,他還有臉在這里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