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軒聽到這樣的話,便明白了這位林大姑娘的話外之意。
她這是唯恐自己纏著要負責呢。
呵呵。
心中冷笑了一聲,蘇瑾軒便徑直轉過了身子,往自己房中走去。
他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院子中的任何人一眼。
都瞧不起他,他何必瞧他們?
林晏晏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氣。
唯有蘇柔惠還有些不滿。她原本見到蘇瑾軒也有下水的模樣,還當這次推林大姑娘下水,還順帶有所收獲。
如今林大姑娘一臉躲避,蘇瑾軒也是姿態十足,絕不糾纏。這落水之事就單單只是落水了。
也不知道林大姑娘會有幾分恨蘇昭寧。
若是多點恨就好了。
蘇柔惠把目光中林晏晏身上放了房,又把目光移到了蘇昭寧身上。
蘇昭寧無視了蘇柔惠的注視。
倒是扶著蘇瑾軒走開的丫鬟兩人中,又有一個小跑著折了回來。
丫鬟擔心地看著林晏晏,補充道:“先前沒落水前,林大姑娘就扭到腳了。”
這樣啊。
蘇柔惠立刻吩咐人去請大夫過來。
這腳要受傷得越嚴重越好。
到時候,那林太傅恐怕都要怪上蘇昭寧。蘇柔惠愉悅地想。
等到大夫來了,蘇柔惠也是第一個迎上去的。
她飽含深意地交代大夫:“李大夫,請一定要仔細診斷診斷。方才丫鬟們都是扶著林姑娘過來的。”
李大夫從蘇柔惠這迂回的語氣從窺得一些內情。他仔細詢問道:“是傷了哪兒?”
“我沒事了。其實就是有些嗆水。”林晏晏忙擺手道。
蘇柔惠如何會讓這事輕易過去。
她催促李大夫道:“林姑娘是傷了腳。李大夫請幫忙看看吧。”
李大夫面露難色,答道:“這腳上的傷,我恐怕不太方便。”
蘇柔惠一臉不滿,正要開口,卻被蘇昭寧打斷了。
“大夫可能否教下人如何查看轉述?”蘇昭寧朝李大夫請教道,“畢竟傷的是腳,若是沒能夠及時上藥,恐對林大姑娘日后有影響。”
林晏晏可根本沒有傷到腳。
她上一次設計救蘇昭寧,所謂的碰到自己的手,都是早有準備,利用了自己真真切切存在的一個舊疾。
這腳傷可沒辦法憑空來。
林晏晏忙道:“不必了。要不我還是回府在看吧。”
“這可不行,你是我們府上的貴客。讓你傷而歸,這豈不是讓京中所有人都要恥笑長安侯府的行徑?”蘇柔惠把冠冕堂皇的旗子舉得高高的,只等著林晏晏的腳傷被診斷出來,太傅府怪上蘇昭寧。
林晏晏則執意推辭:“真的不必了。我迷了路,我家中妹妹恐怕也是迷了路。也不知道如今她到了哪兒,我當務之急是要去尋到她。”
蘇柔惠則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讓林晏晏被診出病來。
“還是看看吧。我來幫你看看。”說完,蘇柔惠就親自抄手上陣,想拖上林晏晏去簾子后面。
林晏晏被蘇柔惠拉得腳步一踉蹌,她差點就忍不住罵人了。
這侯府蘇四姑娘沒病吧。自己的腳傷關她什么事情,這樣來拽自己做什么。
林晏晏可記得,長安侯府除了長房,其他房都還沒有男丁。
所以蘇四姑娘又不是蘇四少爺!打自己主意干什么!
其實林晏晏和蘇柔惠的性格是有很大共同點的。兩人都是一樣被寵壞的性子。
林晏晏在太傅府,被她父親慣的很。蘇柔惠則一直被小黃氏慣得無法無天了。
蘇柔惠拽不動林晏晏,就使上了些蠻力,她用力拽道:“那趕緊同我去看看吧。”
“我不去,說了不去就不去!”林晏晏惱道。
她顧及蘇瑾瑜在場,生生壓住脾氣,好語氣地道:“我沒事,就不必麻煩了。我回了太傅府,那邊有專門的醫女。我有什么傷,她看起來方便,上藥也方便。”
蘇柔惠卻是個執拗性子,她爭辯道:“那不要同我們客氣。你府上若真有醫女,上次就不會同著二姐姐到長安侯府來看病了。那就讓大夫看看吧,避醫可不是件好事。”
林晏晏簡直想罵粗話。
她在林府記在林夫人名下做嫡女,但實際上卻是被自己姨娘養大的。
若不是本就養在姨娘身邊,也生不出這許多齷蹉的小心思。林晏晏罵不了臟話,只能反駁道:“我來你們府上自然是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蘇昭寧插了一句話進去。
林晏晏脫口而出:“當然是為了蘇……”
她反應過來,心虛地看來一眼蘇昭寧,繼續道:“為了蘇二姑娘。我擔心她,才與之一同過來。”
蘇柔惠根本不管這樣多,她蹲下身就要去解林晏晏的襪子。
林晏晏這下真氣炸了,她跺了下腳,罵道:“這里還有男人呢!你這是做什么!”
蘇柔惠看著林晏晏那憤然的一腳,有些回不過神來。
方才,她看到了什么?
蘇瑾瑜看向林晏晏的目光也有些變了。
蘇昭寧卻很淡定。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不過今日顯然好戲不止這些。
雖然不知道她這四妹妹是抽什么瘋要來插一腳,但總之林大姑娘……用定遠侯爺的話說,林大姑娘是越來越倒霉了。
更倒霉的事情還在后面。
只聽又有聲音傳來。
那邊的丫鬟腳步聲更是匆匆。
“大夫,大夫,我們老夫人讓你去那邊院子。”丫鬟急急忙忙地道。
蘇瑾瑜也出聲問道:“祖母怎么了?”
丫鬟看了一眼林晏晏,答道:“是林二姑娘暈迷在我們府里了。”
有一個都昏迷了!
蘇柔嘉頓時注意力不在這執意不給看腳的林大姑娘身上了。
她可記得,這林二姑娘似乎是大伯母中意的呢!
抱著看蘇昭寧熱鬧的想法,蘇柔嘉第一個跟著大夫沖了出去。她還不忘通知自己的丫鬟,去把大姑娘蘇柔嘉也請過去。
嗯,有了大姐姐的話,大伯母肯定會恨死這個死了娘的了。
就該蘇昭寧倒霉了!
蘇昭寧和蘇瑾瑜也跟了出去。
林晏晏被留在這邊房中,她想了片刻,忍不住也跟了上去。
雖然自己沒能與蘇家大少爺發生點什么,但是病秧子要被揭穿這真面目了,她怎么甘心錯過!
林晏晏興致勃勃跟了上去!
到了侯老夫人院中,大夫已經在替林二姑娘診斷了。
林二姑娘一張臉慘白。
大夫的眉頭也是深深鎖著。
這張慘白的臉乍一看見,讓林晏晏不禁想起了先前救自己上來的蘇瑾軒。
外室生養的,也好意思記作嫡子!真是把個黃瓜刷漆當玉如意呢!
林晏晏心中一陣不屑,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問題。
“怎么樣?”人是暈倒自己侯府中,侯老夫人心中當然十分緊張。
大夫的眉頭依舊深深鎖著,答道:“這姑娘身子不好,恐怕是有心悸病。”
心悸病?
侯老夫人對林二姑娘的喜歡也瞬間淡了下來。
心悸病雖然不傳染,但也聽說是個斷不了根的病。當然,長安侯府用藥養個孫媳婦一輩子,這不是不可以。
可是,未來的長安侯府人是個時不時可能發作心悸病的,那可不行。
“還請大夫開個方子。”侯老夫人明面上的慈祥還是不變。
“你醒了?”蘇昭寧的聲音響起。
侯老夫人轉過頭,看到林二姑娘睜開了眼睛,她望著這臉色慘白的姑娘,關切道:“丫頭,你哪兒不舒服?都跟大夫說出來。”
雖然這話仍是滴水不漏,但是林二姑娘能夠清楚感覺到,長安侯老夫人第一次見自己時眼中的炙熱已經沒有了。
目光從長安侯老夫人的肩膀過去,林二姑娘能看到林晏晏眼中的得意。
是了,林晏晏怎么可能坐視自己得到這樣好的姻緣呢?
林二姑娘都沒有再去看蘇瑾瑜一眼。
她是對他心動過的。
那日他闊步走來,將他的妹妹蘇昭寧牢牢護在身后。他慷慨陳詞,為了蘇昭寧,即便是公主也不畏懼,對著郡主也敢訓斥。
這樣的男子,很難讓缺少父愛的林二姑娘不心動。
只是此刻,有自知之明的林二姑娘垂著眼眸,回答侯老夫人道:“我沒事,讓老夫人擔心了。”
林二姑娘清楚,這心悸病肯定是已經被診斷出來了。否則長安侯老夫人態度不會有那樣大的轉變。
她索性坦誠一些:“我這是老毛病了。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
侯老夫人吃了一驚。
只知道這心悸病難以根治,竟不知道還會從娘胎里出來。看來這孫媳婦是絕對不行的。到時候若生了曾孫,豈不是還有可能也是帶心悸病的。
侯老夫人面上更加仁慈,話也更加好聽了:“丫頭真是惹人心疼。大夫,這心悸病有什么需要的名貴藥材,你盡管開。”
大夫誠實地答道:“此病只能養,不能根治。藥材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只不過是有些不能碰的東西要格外注意了。比如說,侯府里聞著似乎有些夾竹桃花的氣味,這個林二姑娘聞了恐怕會更難受。”
提到夾竹桃花,林二姑娘把頭埋得更低了。
她眼睛很酸澀。她已經很忍讓了,仍舊被林晏晏步步相逼。
眨了眨眼睛,林二姑娘本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是淚水仍不受控制地掉在了手背上。
那小小的一滴淚水被林二姑娘迅速擦去了,卻落入了蘇昭寧的眼中。
原來是夾竹桃花的緣故啊。
蘇昭寧突然有些后悔。
她不后悔挖坑設計利用自己、謀算她大哥哥的林晏晏。
可是林二姑娘這很顯然是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為而死。
若不是她挑起林晏晏的妒心,林二姑娘也不會被帶來長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