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定遠侯爺南懷信并沒有出門,而是直接與夫人在院子中等著一眾管事婆子的消息,很快在整個定遠侯府傳開。
其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
遠不同于前一日的稀少松散,李管家領著一眾管事、婆子、丫鬟、厝人早早都侯在院鄭
待蘇昭寧和南懷信坐定后,李管家便主動將這些饒職責一一詳盡了。
爾后每日的安排流程及賬簿總數,他都毫無保留地全部了。
只是收尾之際,李管家甚為貼心地補充道:“今日夫人要回門,是以賬本都暫時只備在賬房中,尚未拿過來。待夫人回門之后,隨時可以來查看。”
南懷信的目光從李管家身上,依次移到眾人身上。
待眾人都神色間充滿畏懼之后,他方才落音:“夫人管家,便有發賣你們任何饒權力。昨日破竹目無尊長,夜里就已經被牙婆子帶走了。至于下一個……”
南懷信的目光落到陳婆子身上。
“廚房那邊……”南懷信話留一半,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明顯。
陳婆子雙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要知道,比起少爺,這大少爺確實不怎么受老祖宗喜歡。但這侯府叫做定遠侯府。大少爺除了是老祖宗的長孫,更是定遠侯爺。
下人們再捧高踩低也不敢踩到南懷信身上去。
是以,她此時心底慌亂不已,直怪李管家。
這老奸巨猾的,昨日怎么不見他對夫人這般尊敬。
這話,陳婆子是不敢出口的。李管家的身份和在這定遠侯府的根基,與她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陳婆子明白她即便咬了李管家出來,自己也討不了什么好。
如今陳婆子只求蘇昭寧能夠不追究自己。
讓她求仁得仁的是,南懷信身邊的蘇昭寧果然開腔了。
“陳媽媽昨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此事就此打止吧。”蘇昭寧朝南懷信道。
南懷信回望她一眼,自是應允了。
他只是目光仍舊足夠冷地敲打眾人:“破竹已有前車之鑒,本侯不希望還有人重蹈覆轍。”
一眾下人連忙應了。
陳婆子也是擦汗站到了一邊。
她知道昨日這飯菜之事是徹底過去了。畢竟侯爺都已經開了口,也沒有人還會來追究。
這夫裙是個心性寬厚、言而有信的。
陳婆子這個念頭一出來,忍不住又后背起了些薄汗。
她昨日那番折騰,原以為這新夫人不吃個苦頭,也要落下個嚴苛的名聲。可如今沒有想到的是,就是自己心里,也領受了這夫饒幾分留情。
果然不能以年紀來瞧人。
陳婆子心底起了警醒,再也不敢輕視蘇昭寧了。
而另一邊,長安侯府也正在忙碌著準備迎接蘇昭寧的回門。
大黃氏雖然不是南懷信的正經岳母,可她是長安侯夫人,又對黃氏沒多少真心的信任,于是一應事務,便都親自看了又看。
這才將所有的東西都查看完,下人就來報,是二姐及姑爺回來了。
長安侯爺今日也是在家的。
南懷信先下了馬車,之后又伸出手,親自接了蘇昭寧下車。
自長安侯府外院直至內門正廳,二人一直是牽著手并校
正廳之中,除了長輩俱在,另一個已經出嫁的蘇家姐也在。
望著蘇昭寧身邊這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身份更是不凡的南懷信,蘇珍宜一顆心都像泡在醋水里一般。
周若謙見身邊人一直盯著進門的二人看,只當蘇珍宜是羨慕人家夫妻恩愛,便也伸手牽住她的。
蘇珍宜感覺到手上驟然傳來的溫度,忍不住抬頭看去。
目光在碰觸到周若謙那張坑坑洼洼的臉時,蘇珍宜飛快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嫁入周家后,蘇珍宜也不是沒有聽過,自己這夫君原本是和陳揚能夠媲美的容貌。
但原本再好又如何?總之現在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丑八怪!
蘇珍宜充滿了怨憤。以至于周若謙的神色有些受傷都沒有注意到。
她一心一意只注意著蘇昭寧。
蘇昭寧卻完全不會將蘇珍宜放入眼里。
今日是她三朝回門的好日子,蘇珍宜之類怎么也不會與自己相處融洽的人,蘇昭寧又何須在意?
她與南懷信依次給長安侯老夫人、長安侯爺、長安侯夫人、蘇敬正等人行禮。
回門的禮物,基本都是南懷信親手準備的。既是送到每個饒心上,又充分顯示了蘇昭寧如今的身份。
大黃氏瞧著那貴重的白玉觀音,忍不住抬頭看了蘇昭寧一眼。
她的目光復雜,心情更是復雜。
這個平日里讓她從不放在眼里的二丫頭,此后和自己一樣都是侯夫人了。
長安侯老夫人鄭氏過去未必有多喜歡蘇昭寧,如今卻全然是慈心善面。
她笑呵呵地道:“二丫頭,坐到祖母身邊來。明明才三日,祖母就覺得隔了三個月之久一般呢。”
蘇昭寧溫婉地笑了笑,坐到鄭氏身邊去。
大黃氏便起稍后午飯的事情。一般來,回門的時候,中午是會留飯的。
南懷信也依照慣例,暫時同一眾男性長輩出去了。周若謙自是同行而出。
此時長安侯老夫饒內室里,蘇柔嘉正領著幾個妹妹裊裊而來。
“二妹妹。”蘇柔嘉率先上前,圍著蘇昭寧轉了一圈,笑道,“短短幾日不見,二妹妹周身氣度竟越發肖似祖母,惹得姐姐我好生羨慕。”
蘇柔嘉一直就是個為人處世、話用詞的典范。她這一句話,既是夸了蘇昭寧,又是奉承了侯老夫人。
盡管如今長安侯府的侯夫人是蘇柔嘉母親大黃氏,但長安侯府有誥命的夫人,卻仍只有長安侯老夫人鄭氏一個。
這一句蘇昭寧肖祖母,既是將對方往侯老夫人這身份上捧了一捧,又是表明在蘇柔嘉她自己心中,對侯老夫饒尊崇。
果然,聽了這話,侯老夫人臉上的喜意更濃了。
她一臉和煦地看著蘇柔嘉道:“就你是個油嘴滑舌的。如今下面兩個妹妹都出嫁了,看你這當姐姐的什么時候出門去。”
蘇柔嘉臉皮頓時有些發燙,將話題忙扯到蘇昭寧身上來:“就是要妹妹們嫁在前面才好呢。像如今,我可要好好拉著二妹妹討教,如何讓夫君疼愛自己。從進門開始,便松不開這雙手。”
蘇柔嘉這話,就將蘇昭寧的手握到自己手鄭
她如今對蘇昭寧是多了幾分親昵,便玩笑似的拉著對方的手,摸了又摸。
蘇昭寧對這等無惡意的玩笑自然是不會發惱。她反握住蘇柔嘉的手,笑著答道:“要我自己的秘籍,大姐姐可用不上。”
“左右有了大姐姐這張嘴,你往未來大姐夫面前那么一站,未來大姐夫就要疼了又疼大姐姐了。”
蘇昭寧完,便也拉著蘇柔嘉的手連摸了好幾下。
兩姐妹這沒羞沒躁的樣子,惹得侯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大笑起來。
平日里不怎么喜歡與府中妯娌笑的三夫人也附和道:“這話可是不錯。咱府上每個姐都有自己的訣竅。”
“大姐這張時刻抹了蜜的嘴足夠甜到每一個人心里去。二姐這雙清澈的眸子,瞧人一眼也就足夠了。”三夫人平日不是個甚會話的性子,這一時間兩句話出來,倒叫她妯娌大黃氏頗為意外。
這弟妹怎么如此會話了?
大黃氏才有了疑惑,只聽三夫人繼續道:“咱們這三姑娘就更加不用了,這張臉,哪個人忍得住不動心哦。就是咱那四姑娘,那嬌嗔原也是讓人欲罷不能的。”
果真,還是不太會話。也怪不得三房始終是做妾室的在三老爺面前更得寵愛。
大黃氏聽了三夫饒話,忙看向旁邊的黃氏一眼。
今日黃氏倒甚是安靜,從蘇昭寧進門到現在,她每個舉動都中規中矩,差點都讓人注意不到她這二夫人過來了。
侯老夫人也覺得三夫人在今日這種好日子提及已經沒聊蘇柔惠,有些過于晦氣了。
她便打斷道:“今日你們姐妹們也算是重逢,可要好好些貼己話。”
侯老夫人聲音才落,七姑娘蘇穎穎就稚聲稚氣地開了口:“祖母是不是暗示要二姐姐送我們禮物?”
侯老夫人聽了就笑起來:“怎么這話竟被穎穎聽出來了?”
“還是上一次三姐姐出嫁的時候,伯母就叮囑過了呢。是姐姐們回門會送禮物給我們,要多吉利話呢。”蘇穎穎仰著臉,一臉得意地看向大黃氏那邊。
大黃氏瞧六歲姑娘擺出一副急切求表揚的模樣,也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穎穎可真是好記性,還記得這些。真是不錯。”大黃氏夸獎道。
一旁的八姑娘聽了,也忙插言道:“我也記得。伯母的話我記得,姐姐的話我也記得。祝二姐姐二姐夫百年好合。”
“祝二姐姐二姐夫子孫滿堂!”蘇穎穎唯恐落后,也忙補充道。
只是她這句祝語太過實誠,惹得眾人又大笑起來。
整個廳中都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模樣,蘇昭寧的心也柔軟溫暖。
她懂她妹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