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救命之恩當以何報
寒夜露重。
太子府里,一個黑色的身影弓著腰鉆進了側院內。
蘇錦音翻了個身,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忙輕輕地撫摸了下肚子。她心中甜蜜地想:待太子回來,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高興吧。
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她胸口陡然感覺一陣涼風,身下的裙擺也被人大力撕扯。
是誰!你是誰!
她瞪大眼睛,拼命去推面前的人。
可那男人手上的皮膚粗糙,力氣更是大,她推了好幾下都于事無補。
男人的手摸上她的腿……
好惡心!
蘇錦音的手往枕頭底下摸著,終于摸到了一根簪子,直接朝著男人的脖子刺去。一下又一下,蘇錦音像是瘋了似的,直到鮮血流了一床,直到那男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手中的簪子終于卸力掉到了地上,蘇錦音正要伸手把這跪姿的尸首推下床的時候,房門被人突然打開。
門口的男人頭系紫金玉冠,身穿八爪金龍,兩道劍眉入鬢,一雙星眸冷冽。
“殿下,有歹人夜襲妾身!”蘇錦音見到自己傾心愛慕的人,委屈和恐懼一瞬間全爆發出來。她一邊哭訴,一邊赤腳就下床想撲入門口人的懷抱。
秦子言一巴掌將蘇錦音甩倒在地上。
“賤人!”
太子秦子言看了一眼床上的尸首,又居高臨下地看向蘇錦音,質問道:“你就是這般在家等我回來的?”
他的目光冰涼得仿佛是柄利劍,要刺穿她的身體。
蘇錦音委屈不已,捂著臉仰面看他:“這般情形,難道你還看不清楚?那床上的分明是歹人,他意圖毀我清白,我自保才殺了對方!”
“歹人?自保?”秦子言彎腰捏著蘇錦音的下顎,臉上滿是譏誚,“既是歹人,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么能殺了對方?既是自保,你告訴我,這些書信是何人所寫?”
說完之后,他從懷中拿出一沓紙張,重重砸向蘇錦音。
蘇錦音不敢置信地彎腰揀起其中一張,情詩纏綿,字跡熟悉。
但那不是她寫的!
她握著那張紙站起身,含淚看向秦子言,傷心問道:“子言,我怎么可能背叛你?若不愛你,我豈會跟你回府做個姬妾?”
“還有。”蘇錦音頓了頓,手溫柔地放上自己的腹部,臉上帶著一絲喜悅,又含著一絲期盼地同秦子言道,“子言,我有了你的孩子。子言,我們有孩子了。”
“呵。為了這個太子妃位置,你可真是費盡心思啊。”秦子言的目光落回那床上的尸首,冷笑道,“借種生子對嗎?現在對方沒有了作用,就索性趁了歡娛之時,要了他的命!”
“蘇錦音,你真惡心。”秦子言說完,就揮袖離去。
蘇錦音提裙想追,卻被門口的侍衛擋了回去。
她回眸看向那掉在地上的簪子,覺得自己滿目荒涼。
“姐姐,好久不見。”
一個令人憎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蘇錦音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竟真的見到了她的庶妹。
來的這個女人穿著華貴,臉上的妝容也用得極其艷麗,遠不是蘇錦音記憶中的模樣。
“你來做什么?”蘇錦音憎惡地看向面前人。
這女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她將手中的藥碗放到桌上,同蘇錦音笑道:“姐姐,藥都涼了,趁熱喝吧。”
“這是什么?”蘇錦音警惕地看向對方。
女人笑了笑,將藥碗往前推了一下,答道:“當然是落胎藥。姐姐不會以為,這個時候,太子還想要你腹中的賤種吧。”
蘇錦音端起那碗藥,直接就潑到對面女人的臉上,她憤然道:“我還說誰會臨摹我的字跡,原來又是你在作祟!五年前的那筆賬我還沒同你算,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蘇錦音轉身就去揀那地上的金簪,她要捅死這個害她出了家門、險些喪命的毒女!
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女人一聲令下,門口的侍衛就沖了進來,鉗制住了蘇錦音。
“賤人!太子說得對,你就是個賤人!”女人揚手就扇了蘇錦音一個巴掌。
藥水還在女人的發絲上流淌,女人的怒氣并沒有半點消解。她手起手落,又是連著十幾個耳光,讓蘇錦音的嘴角都流下了鮮血。
“你害我。我要見子言!”蘇錦音明白,今日的一切,與這庶妹離不了干系。
女人又豈會給蘇錦音這個機會。她冷哼一聲,站直了身子,朝蘇錦音道:“你以為,你不喝那藥就可以了嗎?”
話落腳抬,蘇錦音被這一腳踢得坐倒在地上。
但眼前的女人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連著又是重重幾腳。
蘇錦音拼命掙扎,她沒有想到一個庶女在太子府有這樣的能耐。
“你們還不攔著她,我腹中可是太子的骨肉!”蘇錦音大聲喊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用太子來試圖喚醒這些鉗制自己的侍衛。
可回應她的仍是庶妹重重地一腳。
女人上前抓住蘇錦音的頭發,將蘇錦音拉得仰頭看向自己:“傻姐姐,你以為,我為什么能站在這里?如果不是太子點頭,我能使喚動這些侍衛?”
“我的孩子是太子的。你們不要被這個女人蒙蔽,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知道了,你們以為,他會放過……”蘇錦音不相信庶妹的話,她知道對方是個慣會撒謊的。
只是侍衛的反應卻給了蘇錦音殘酷的答案。在蘇錦音強撐著站起來的時候,侍衛在她身后重重踢了一腳。這有功力之人的一腳,遠勝先前,骨頭斷裂的聲音和身體的劇痛讓蘇錦音產生了一瞬間的失聰。
“哈哈哈哈!”
庶妹猖狂的笑聲都聽不太清楚,只是對方的表情足夠讓蘇錦音難受。
“蘇錦音啊蘇錦音,你真的好蠢啊!這個孩子是不是太子的并不重要,這個孩子是你的才重要!你以為你對太子有過救命之恩,但殊不知,這才是現在他容不了你的理由。”
聲音終于再次清晰起來。但這些話,蘇錦音寧愿聽不到。
“三皇子需要的,太子不再需要,你明白了嗎?”女人完全站在蘇錦音的腹部上,并用腳來回碾了碾。
鮮血在蘇錦音身下蔓延開來。
“姐姐你知道當初你為什么會被母親送出京城,又在路上被人刺殺嗎?”女人揮退侍衛,湊近蘇錦音耳邊,把所有的殘忍真相都贈予她,“是我。都是我。就是那筆字,我為你套上了私奔的名聲。”
“而床上死掉的那個奴才……”女人湊近蘇錦音耳邊,笑著說出了最后一個真相,“你殺死的那個奴才,就是五年前拼命救了你的那個賤婢的弟弟!”
“當然,他不知道你是誰,更不知道你就是一直給他送銀子的音姐姐。”女人惡毒地道,“五年前,做姐姐的因為你死了。五年后,做弟弟的也因為你死了。賤人,九泉之下你好好同你的賤婢去解釋吧!”
房門關閉的聲音傳來,隨之響起的還有敲打釘子的聲音。蘇錦音掙扎著起身,卻發現門窗都推不開了。
整個房間很快被大火包圍。
腹部那刀割般的絞痛感讓蘇錦音慢慢癱坐在地上,她望向不遠處的金簪。
秦子言與她過去的一幕幕一閃而過。
“救我……”
“音娘,與我回京,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音娘,快點懷個我們的孩子,我要給你一個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是啊,三皇子需要這仁義的名聲以被皇帝所看重。太子怎么可能真的要個不知身世的村婦做妻子呢。
蘇錦音慢慢閉上眼睛,大火將房上的橫梁燒焦,重重地砸了下來。
待到火停的時候,這個院子已經是一片廢墟。
那條曾經鮮活的生命,只不過是眾人口中的一個談資。
“太子可真是仁義厚德。聽說意外燒死的姬妾曾救過他,為了報這恩情,太子才接她來京享榮華富貴。”
“這女人,一輩子也是值了。太子為了她,還親自去蘇首輔府上,請求婚事延遲一個月呢。”